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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天央九天


  坍塌之地,橙黄葫芦下站着一人,剔透的酒水现成水流环绕着他。

  来者红面作酣醉状,朴素灰衣宽松露出胸脯,随手一根树枝扎好发须,却仍然显得凌乱。他畅饮一口,放声大笑,不羁之风扑面。

  酒化作的雨水晕开了律法道纹,好像他将自身视作石子投入进这毫无波澜的池子中。

  九座巍峨神像凛然伫立在天外,沉默低首。

  恶圣面露微笑,律法凝聚,漆黑长矛刹那钉穿身旁善圣的身躯。白衣决然,混沌四散开来,那无数双俯瞰世间的眼睛闭目又展开,绽放神光。长矛扑了个空,从善圣的身躯上穿过了,钉在地面。善圣轻点长矛矛杆的末端,白色面具上描绘的一双含笑的双目看向酣醉的男人。他摊开手,背后万千眼瞳如羽翼展开,划开了他与恶圣之间的界线。

  一段以星体和无边黑暗构筑的界线两边,纯白善圣被一只大手托起,他坐下,身后是眼瞳显现的漫天星辰。

  另一边,恶圣起身,背后是地狱门开,亡魂恶念千万。

  “天央九天。”善圣的语气中竟然带着笑意。

  “黄葫芦,是从天啊。”

  酣醉的男人神情微动,“没想到一位历经了十个纪元之上的古圣能记得在下,真是让在下倍感荣幸啊。”

  罕有生灵知晓天央九天的祖名,外界生灵大都以九天中的天之名号来代称这九位无可撼动。哪怕是善圣也不知道这群怪物的祖名究竟是什么。眼前到来的这位手持黄葫芦,终日醉酒,常常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便是九天的第三天,从天。

  在从天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与恶彻底划开了界线。

  善没有预料到恶能请来天央九天,天央界中的无可撼动者,这需要难以估量的代价。这些怪物会来到善界,觊觎的东西恐怕是善界里本源性的神物,对方站在恶的那一方,也许是恶许诺了,又也许是他们之间的交易,无论哪一种,要拿走善界的东西,他不会允许。

  “是你们的名头在宇宙中差到极点了。”善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再无一丝笑意。

  “以祖之身立足尘世,肆无忌惮!”

  男人听罢,不气不恼,反而开起了玩笑,“阁下,我们所行之事,皆有缘由,譬如现在,受人所托,又怎能说是肆无忌惮呢。”

  “小辈,你很有自信,但你的自信能帮助你抗衡一位古圣么?我不知道你以何种方式寻到了地狱深处恶,又定下了什么样的契约……”善向前平举手臂,五指微垂,仿佛将恶与冲天都抓在手心里,“可现在,恶与的差距并非你能弥补!”

  漫天星辰轰鸣,死寂的寰宇中荡漾炽光,霎时覆盖下来。

  恶正要前行,黑衣拖尾汇聚阴影,鬼魂咆哮,恶念丛生,这一举动直接影响善界万民,头戴恶之律法的生灵痛苦哀嚎,被激发了最原始的恶念欲望,疯狂的战火欲更加疯狂!

  两者再次陷入短暂的僵持。

  这是圣战开端以来出现最多的画面。

  从天喝了口酒,亲昵的拍了拍恶圣的肩膀,“真是棘手啊阁下你说是不是,您看看善圣真是如日中天,统治善界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精力,巩固成如此浩荡律法。难怪阁下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这差距还真是不是一星半点。”

  恶扭头,漆黑的恶面上描绘着一张狂笑怒目的脸。

  从天松开了恶圣的肩膀,活动筋骨。

  “古圣啊,真是有挑战性,以前篡夺的那些律道和这位确实不能比,看在代价足够让人心动,在下就冒着生命危险拼一把好了。”男人咏诵经文,葫芦口倾倒酒水,漫过他的脚踝,自如镜酒水中升腾法则,酒水仍在倾注,如龙流转咆哮,冲上云霄,散落为各色各样的神兵利器撞上了善恶交手形成的律法漩涡。

  九像合掌,对着善圣举起手中神兵。

  “这酒水……”善眯起眼。

  “万千变化之道,酒水在化作那些赫赫有名的战兵。”

  如果只是具备形体,哪怕与那些古战兵一样锋利危险也无法伤及善圣分毫。毕竟这些战兵中有不少来自他们这个层次的古老者们。但这战兵呼啸,有了神韵,霞彩四溢,梦幻恍惚中甚至有器灵腾空,发出战吼,要诛杀善之律法。

  漫天星光猛地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尊神祇浮现,手握一方宝刀,劈开律法。

  善圣目睹那尊神祇,对从天的警惕性更重。

  一尊从麒麟族中走出的至尊,他竟然敢以葫中酒水变化一尊至尊的模样?

  “当真是……胆大妄为啊!”善圣沉声。

  “您就说有没有用吧。”男人笑了笑,握住身旁掠过的酒水,顷刻在手中凝聚为一柄开天大剑。

  他躬身,踏步,倒提巨剑,竟然迎着善圣斩去!

  漫天星光铸成星幕,这是无数双闪烁的眼眸,但这神通被九座巍峨神像隔绝,九座神像连接成不倒长城,只余下从天与善圣。

  …………

  坍塌之地外,一颗破碎星辰中。

  绝尘狐仙百无聊赖,她美眸淡粉,只是轱辘一转动,便有南方烟雨般的雾气弥漫上来。

  她的身后,有人为她撑着伞。

  “这酒鬼,好像有快一个纪元没有见面了吧,来的路上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我竟还不如他的酒诱人么?”狐仙哭丧着,转身抱住为她撑伞的人影。

  恰好远处灵气震荡,恒星偏移,阳光照射进来,照亮这一隅黑暗,撑伞的人影露出真容。

  是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身着古袍,眼瞳是沉淀的暗金,头生古木般的枝角。男子面无表情,苍白的面色和暗金瞳目杂糅,冰冷至极,在脖颈处有苍青色的细密鳞片在一张一合。

  狐仙揉着男子的面颊,柔柔一笑,“还是你对我好啊,是吧,长明。”

  男子仍然没有回答。

  倒是狐仙自觉没趣,又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伞下,轻声哼着歌。

  “我看到了个有趣的家伙,是星彩欸!”突然,狐仙激动地对着身后男子喊道。

  “星彩一族,只有一个源头,来自那位‘虹’。这样的族群,越往高处走,会越来越接近源头。”狐仙托着腮,“听说虹之星彩容貌比我族最美貌的女子还要更胜一筹,这样的话,岂不是说那个有趣的家伙长得也不差?”

  “星彩亲王,和源头相差无几吧?”狐仙越说越兴奋。

  可随着她话语的兴奋激动,与之相反的是她淡粉瞳目浮现深邃的漩涡,没了焦距。她指尖轻触红唇,笑的极美,声音极轻。

  “我得……把它的星纱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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