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陈倩提前到了她家，  俩人晚上说了好一会话，要不是第二天得早起，陈倩估计都不会放过她。

        第二天一大早吴淑梅就来拍门，  生怕莫陌起不来。

        有她在旁边盯梢，  莫陌9点就弄好全部妆发，在房间里干等着。

        陈倩给端了碗粥进来，  “来，  咱们美丽的新娘子，赶紧先吃点东西。”

        莫陌接过，一口一口小心吃起来。

        “莫莫，  你是不是故意在我前头结婚的啊？你说你这结了我以后让谁做伴娘？没良心。”

        “找个年轻小姑娘不好了，咱们陈老师神通广大。”

        “唉。”陈倩突然叹气，  “我还挺舍不得，之前你说你领证我都没感觉，  现在办婚礼倒让人伤感起来了。”

        不止陈倩，  莫陌其实也恍惚，  前两天的忙碌，  到今天正式婚礼，  所有人都在祝福她新婚快乐，  她已经和另一个人结成新的家庭这件事似乎有了跨越性的感受，  变得真实可触。

        “总之好好过日子，要是贺汀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你告诉我，姐妹我立马提着刀杀过去！”

        莫陌失笑:“好，  一定告诉你。”

        将将吃完，  吴淑梅进来说，  “收拾收拾，  人到楼下了。”

        “这么快？”

        “快什么快，刚刚好。”吴淑梅回一句就又出门。

        客厅外头热闹得很，莫强一家三口，舅妈一家，连外婆也来了，还有些亲戚，老人孩子欢聚一堂。

        没一会，热闹声更甚。

        人来了。

        陈倩察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她:“紧张啊？这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还紧张呢？”

        “什么孩子，还没呢别胡说啊。”莫陌觑她一眼，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又交握成一团。

        舅妈带着暄暄进来，顺带关上门。

        “来了，准备好没？”

        “准备好了。”莫陌温声答。

        暄暄乖巧站在舅妈身边，盯着莫陌看:“表姑，你好漂亮，比妈妈漂亮。”

        陈倩扑哧笑出声，“那可不，你表姑可是新娘子，是今天最漂亮的。”

        “哇，新娘子，暄暄也想当新娘子！”

        莫陌紧握的手松开，摸了摸暄暄的头，“那得等暄暄长大了。”

        “暄暄要快快长大！”

        正逗着小孩，门口被敲响，一阵嘈杂。

        莫陌心瞬间揪在一起。

        陈倩直接上前，象征性的拦了拦，开门。

        一抬眸，门里门外的人对视，一眼看进对方心底，缠绵悱恻。

        西装革履的人捧着手捧花一步步朝她走来，步步永恒。

        他说:“老婆，我来了。”

        莫陌应:“嗯。”

        身边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贺汀倾身，落下一吻。

        然后牵着她出门，拜别父母，吉时到，再牵着她下楼，抱她上婚车。

        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凑过来看，家人也都送下来，热热闹闹。

        摄影馆摄像机相机都怼着俩人拍，莫陌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埋在他怀里，小声催他:“走快点。”

        贺汀胸腔震动，笑得不行，如她愿。

        离晚上的宴席还有一会，他们先回家，家里他那边的亲戚早等着了，按照礼节给周老师敬了茶，周老师给了她一个厚实的红包，随后她进了房间，贺汀留在外面招呼客人。

        房子是新房子，几乎什么都没有，满目是红色，红枕头红被子红床单，一片喜庆。

        陈倩陪着她，时不时有小孩站在门口瞄她，周老师来过一趟，小姨也进来关心了几句，就连祁嘉也过来，说要和她拍个照发给还在国外的姐姐。

        拍好照，过两分钟，祁嘉又跑进来，“表嫂，我姐说想和你视频。”

        莫陌就和素未谋面的表妹视频打了个招呼。

        这来来往往的，中午过一点，一家人前往酒店吃饭，之后开始拍外景内景。

        累是累了点，但莫陌想着这辈子就这么一次，确实不应该留遗憾。

        拍完照新人回酒店房间休息，再过一会就得开始迎宾了。

        休息时间快一个小时，莫陌身上还穿着婚纱，只能坐着。

        贺汀看得心疼，“要不脱了？”

        “可以吗？可是还有头发。”真是麻烦。

        “可以，你靠着我。”

        “嗯。”

        没有其他人在，贺汀过来帮她，他站在她身后，开始动手解交缠的绑带。

        那结是婚纱店的人专门帮她打的，不好解。

        贺汀解了一会摸不着门道。

        莫陌笑:“要不算了，一个小时而已，等会还得穿上。”

        他坚持动作。

        没一会，还真被他解开，莫陌浑身上下一松，整个人都舒服了。

        贺汀脱了他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又去锁了门，回来把她抱在怀里，圈着她胳膊:“休息会。”

        莫陌小心不去碰到做好的头发，轻轻靠着他。

        “你不用出去忙吗？”莫陌和他说话。

        “不用，我陪你。”

        “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很高兴。”

        “贺汀。”

        “嗯？”

        “我也很高兴。”莫陌顿了几秒，“可是真的好累哦，比我看一整天的病人都累，幸好只有一次。”

        “嗯，你也没机会有第二次。”

        这人莫陌浅浅笑，拿起手机来看，未读消息很多，都是听闻了她今天结婚发的祝福。

        莫陌闲着，正好一条一条回了。

        回到常文柏那条时她明显感觉他身上气息变了变，她仰头，明知故问:“吃醋了啊？”

        贺汀别过头，“没有，你回。”

        莫陌把手机放到一边，抱着他哄:“不回了，以后他的消息我都不回了，这样行吗？”

        头顶人唇角咧开，心情顿时愉悦。

        莫陌:真好哄。

        她补一句:“不然我家醋缸打破，一屋子的醋味，我可受不了。”

        贺汀低头，落在她腰上的手轻捏了捏，坦然承认:“你知道就好，别人多看你一眼你老公都会吃醋，你要习惯。”

        莫陌笑骂:“大醋精。”

        “好了，休息一下。”

        只是到底没能休息多久，没多久门外一阵敲门声，贺汀问:“怎么了？”

        是小姨，声音急促:“小汀，你爸爸来了。”

        贺正国会来她知道，贺汀跟她商量过，只是乍然听见小姨慌张的声音莫陌还是一凛，立即说:“你先去看看，我换好衣服过去。”

        “好。”

        等贺汀走到门口，莫陌叫住人，“贺汀。”

        他回过头，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没事。”

        等莫陌换好衣服到了会客室才发现场面和谐得不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都没什么笑容，但人人脸色平静。

        莫陌第一次见贺正国。

        本来以为贺汀是继承了周老师的清秀，现在看来也许贺汀跟贺正国更像，脸型五官都能找到相似之处。

        不过也就这么一点像，俩人身上的气质迥然不同，贺汀清贵不食人间烟火，而贺正国就是妥妥的中年大叔。

        贺汀偶尔会跟自己说起他，贺正国现在一个人住，找了个加油站的临时工作，性子收敛不少，但手里存不下什么钱，有点钱都拿来买酒喝了。

        莫陌想，大概是仗着儿子每月给钱养着他而无忧无虑了，不过她知道，贺汀给的并不多，并且态度坚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他也警告过，要是贺正国再去骚扰周老师，每月的生活费他不会再打。

        贺汀揽过人，给贺正国介绍，“爸，这是莫陌。”

        莫陌深深看他一眼，随后目光才移过去，跟着他喊:“爸。”

        贺正国上下打量着莫陌，连声道好。

        “小莫也是苏城人？”

        “是。”

        “现在和小汀一起在上海？”

        “是的爸。”

        “哎挺好挺好。”

        莫陌答完，走到周老师身边，挽上她的手，静静和她坐着。

        贺汀说，“今天爷爷那边也来了些人，爸您等会过去帮忙招呼招呼。”

        “好嘞。”贺正国搓着手，大概也觉得不自然，说:“那你们忙，我去抽根烟。”

        贺汀跟着出去了，会客室里只剩小姨周老师和她。

        “妈……”

        周老师拍拍她的手，“妈没事，早没事了，今天他过来我还挺开心的，说到底他还是小汀的父亲，这份血缘关系怎么也抹不掉，小汀好不容易结婚，他是得过来看一看。”

        小姨叹了声气。

        莫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如今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去，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坐了一会，吴淑梅几人过来，时间差不多，催着新人到门口去迎宾。

        蒋老昨天就到了酒店，贺汀昨晚打过招呼，他们今天下来得早，早早坐到主席上。

        张主任带着科室里几个医生一起过来，单禅忙，只托了同门的师姐带来问候。

        顾珲张俪也早早到了，俩人溜到后台去找沈白周杨梦洁。

        那天晚上班长李宏收集了快二十个人的名字，正好添了两桌，都陆陆续续到场。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她的大学室友居然也来了。

        三个许久未见的女孩现在或以成人妇，或一身干练，但都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莫陌，新婚快乐啊。”

        “谢谢。”莫陌有些激动，一一拥抱。

        几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好一阵，莫陌让祁嘉把人领进去。

        她看向身边的人，眼有些红，“你怎么联系上的？”

        不过两个多月前她随口跟他提起那么一句，他居然记在心上，还真把人请过来

        贺汀低眸，“我问刘教授要了她们的联系方式。”

        “你还问刘教授，问我不更快点。”

        “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比如此刻她心里就因为这感动得一塌糊涂。

        “好了。”贺汀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微笑提醒:“有人拍照呢。”

        莫陌立即收敛情绪，转正，露出标准微笑。

        迎宾没迎多久，后面来的客人都交给了两家父母。

        莫陌回化妆间补妆，贺汀不见了人影。

        她知道，再次见到他就是在舞台上。

        亲朋好友，共聚一堂。

        白首成约，文定吉祥。

        婚礼殿堂的大门缓缓打开，她在全场视线中走向尽头的男人，她的新郎。

        这一路，多少等待多少心酸都走到了尽头。

        何其有幸，得你相伴余生。

        莫健权把她的手交给他的那一刻，世间灿烂盛大绽放。

        蒋老在说着贺词，摄影师来回转，伴郎伴娘站在身侧，好朋友们都涌到台前拍照，孩子们吵吵闹闹。

        莫陌都看不到听不到。

        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时间空间都无限拉长。

        她听到贺汀说爱她，看到他从花童手里拿过戒指戴在她手上，她感受到他亲吻自己。

        她尝到自己咸咸的泪水。

        到了后面，大概是她哭得太狠，贺汀直接把人带回后台化妆间，抱着她哄:“好了好了，结束了，别哭了，再哭我心都碎了。”

        莫陌在他怀里一抽一吸，“对不起，我，我平时不这样的。”

        贺汀知道，她平时从来都是清醒理性的代表，难得这样感性。

        “好丢脸啊。”莫陌渐渐缓过神，“大家是不是都拍到我哭了？录像也是，呜呜，张俪也在，她要是传出去我名声全没了。”

        贺汀哭笑得，敢情她是担心这个呢，“我等会让她们全删了。”

        “嗯算了，怎么删得完。”莫陌吸了吸鼻子，“都怪你。”

        “怪我怪我。”贺汀伸手给她擦眼泪，“我现在能让化妆师进来帮你补妆吗？”

        “着急吗？”

        “不着急。”

        “那再抱一会。”

        她抱得更紧，贺汀没想到事情这样发展，笑了声后由着她抱。

        “贺汀，我觉得我好幸运啊。”

        “我也是。”

        抱了不知多久，最后莫陌终于缓过来，推着他出去照顾客人，自己着急忙慌补妆。

        随后一桌一桌敬酒、认人，一直忙到十点才结束。

        本来吴淑梅还想叫她留下来对礼金，但周老师心疼她，就让贺汀先送她回家，剩下的事她们处理。

        这一场婚礼，至此结束。

        莫陌累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到了市区的新家，莫陌下了车之后站在原地，心里长叹一声，怎么还要上楼。

        贺汀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声音，直接将人抱起来。

        莫陌只惊讶一瞬就心安理得被他抱着上去。

        好在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邻居。

        到家，莫陌被放在沙发上，问他:“你怎么还有力气？你不累吗？”

        “我不累。”

        “啊可是我好累。”莫陌闪烁其词，不敢看他。

        贺汀听懂，给她脱了鞋，边仰起头对她说，“知道了，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啊啊啊啊，轻点轻点。”

        脱了鞋才发现，她两个脚后跟都磨出了血。

        贺汀不满看向她，莫陌吱唔着解释，“婚鞋是新的，磨脚，当时也不好换，就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贺汀没说什么，叮嘱一句后转身出门。

        新家没有备药箱，他下去买药。

        等他回来莫陌已经脱了敬酒服，头发拆了，妆也卸完。

        贺汀让她坐好，蹲下来给她上了药，又贴上防水的创口贴。

        莫陌觉得一点都不疼了，一天的疲惫都散去，“老公，你真好。”

        “我今天才好？”

        “每天都好。”

        贺汀轻抚着她脚踝，“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莫陌一惊，忙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今天是真累，他要是帮她洗澡，那今晚别想睡觉。

        他们也差不多老夫老妻了，他应该不执着那什么洞房花烛夜吧？

        算了，要是他真要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莫陌洗完澡出来上了床，他给自己盖上那张红艳艳的被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晚安。”

        再没有其他动作。

        她就没有多问，等回完手机里的消息，没一会，沉沉睡去。

        夜色深深，没有月的夜晚依旧明亮。

        晨光初曦，窗外开始泛起朦朦胧胧的白。

        怀里女人睡得香甜，贺汀却几乎一夜未睡。

        她枕着他的手臂，不知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翘起，连眉眼都弯成好看的弧度。

        自然光线下，屋子里的红色格外显然。

        他们身上的被子绣着百子图，床头柜上凌乱散落这花生红枣，两盏电子红蜡烛在发着微弱的光。

        所以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娶了她。

        贺汀收回视线，再次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可能是目光太过灼热，莫陌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睁眼。

        “还没睡呢？几点了？”声音里有将醒未醒的软糯。

        “五点或是六点。”贺汀看着她，“我在等你醒。”

        “嗯？为什么啊？”莫陌说着又要阖上眼睛。

        “等你给我补一个洞房花烛夜。”

        哎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莫陌睡了一觉，身子已经没那么累，于是就主动凑上去亲他，“好吧。”

        于是瞬间被压在身下。

        一室旖旎。

        东边天空，新月与太阳一起悬挂，互相照耀。

        贺汀想，他终于娶到他的月亮了，从此以后，每一天都有光明期待。

        “老婆，新婚快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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