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170
第170章 170
第一百七十章承来方丈与音音!!!(番外十四)(三更)
天方才亮, 山涧的雾气还未散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小姑娘缓缓地走向山顶,在那山顶之上,便是传说中的大无妄寺。
那小姑娘没走几步, 便要气喘吁吁地歇息片刻, 她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小腿, 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 那小姑娘皮肤白皙, 生的眉目如画,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鼻尖生着一点殷红小痣,似是年画上的娃娃, 极为漂亮。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茫然地看着那长长的一条小路。
明明先前家丁伯伯带她来这里时,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完了这小路,她今日已经走了半天,却连一半的路都未走完。
好累。
小姑娘有些疑惑地摸了摸滚烫的小脸,她没歇息几下,便又站起身,拼了命地向山上跑去, 头上的两个小辫子随着她的步子一甩一甩的。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之时, 方才看到一道朱红色的大门,那寺庙隐藏在山间,只露出了一点边角, 却已是足够震撼人心,说不出的威严,比她以往见过的最豪华的宅子都更惊人。
小姑娘抿了抿嘴儿,壮着胆子跑上前去,踮着脚尖拍了拍大门,她有些紧张地扣了扣指尖。
片刻后,大门从内打开,只见一个手执扫帚,面容俊美的和尚站在门后,他穿着一身素衣,气度却是不凡,一双丹凤眼凌厉迫人。
小姑娘见到那人,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那和尚,却是强忍着没有跑掉。
承来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面前还未到她腰间的小姑娘,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并没有看到护卫。
看样子,这小姑娘是自己一人来的。
承来神色冷淡,“从哪来,便回哪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话落,承来便再度关上了大门,他执着扫帚静静地打扫着地上堆积的落叶,昨夜方才下过雨,那些落叶沾了水,格外难打扫,承来却是细细地扫起地每一片叶子。
他熟练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知为何,在他扫起一片红叶之时,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那小姑娘精致的面容,她的鼻尖也生着这么一点红痣,与这红叶是极为相似的色泽。
承来步子微顿,那个小姑娘是他在凡间的女儿,近日方才被家丁带至此处,她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并不适合这里。
承来长老微微侧首,只听大门之外一片安静。
那小姑娘大抵已经走了。
承来站在拿着扫帚,静静地站在门前,半晌,他缓缓地打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
他垂下眼睫,便要关上大门,却见一旁的草丛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脏兮兮的小脸从中钻了出来,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似是一只弄脏了漂亮皮毛的小兔子。
承来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
他已经记不得妻子的模样,却还记得,她的模样虽然美丽,却并不是什么极为出挑的大美人,她的性格最为温柔,似是溪水一般温柔的女人。
这小姑娘却是生的粉雕玉琢,打眼一看,便知以后定然容貌惊人。
承来沉默了片刻,他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那小姑娘眼睛一亮,便立刻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像是个小兽一般,跳到了他的身边,他这才发现,这小姑娘的鞋子都磨坏了一点,露出了里面沾染了泥土的袜子。
他与那小姑娘无声地对视着。
半晌,承来退后了一步,神色淡淡道,“进来吧。”
那小姑娘便立刻跟在他身后,进了这寺庙,承来领着她去了自己的禅房,他的房中空荡荡的一片,除了简陋的床,便是张木桌,他令小姑娘呆好,这才去后院,给她寻来个木桶,里面盛满了热水,他碰到那小姑娘之时,便察觉到她的指尖冰凉,以她的体质,这一病,是定然少不了的。
那小姑娘自己洗了澡,便又将目光落在了那桌子上的汤药之上,她像只小狗一般,皱着鼻子嗅了嗅那汤药,随即,立刻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她虽不会说话,却生了一双极为传神的眼睛,所有的情绪都清晰地写在眼中。
此刻,那双眼中满是嫌弃,承来将那汤药端到了她的嘴边,淡淡道,“喝吧,你病了这里可没有大夫,你会病死。”
小姑娘似是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随即端着碗,便咕嘟咕嘟地将那汤药灌了下去,而后便眼巴巴地看着她,小脸煞白。
承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等会我会令人送你下山。”
小姑娘闻言,立刻退后了一步,拼命摇头,满眼皆是拒绝。
承来静静地看着她,须臾,方才淡淡道,“不可任性。”
那小姑娘却是捂住了耳朵,固执地坐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只留给了他一个充满拒绝的背影。
小姑娘有些失落地咬了咬唇,她的家人都已离世,那些人都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可这亲人,已经拒绝她第二次了。
山下的家里只有年迈的家丁,小姑娘不想离开,她想留在这个和尚的身边。
承来拿她无可奈何,这小姑娘一拒绝沟通,他便没有任何办法。
小姑娘似是铁了心想要留下,时不时便向大无妄寺内跑,有时候给她开门的是承来,有时候则是其他和尚。
………………
这时日一久。
寺庙内的那些小和尚都知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小姑娘,整日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承来长老的身后。
承来长老对她很是冷淡,偏偏承来长老也不撵她离开,她仍是时不时地溜入寺内,那些小和尚对那漂亮的小姑娘也有些好奇,他们曾试图与那小姑娘说话,那小姑娘却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们。
而后,他们便被承来长老罚去围着山头跑圈。
那些小和尚累的想死。
那小姑娘便会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看着他们,有时候则会跟在他们身后,吭哧吭哧地跟着一起跑,每到这时,承来长老便会让他们少跑几圈。
这几次下来,他们便发现了其中规律,每次便求着那小姑娘与他们一同训练。
那小姑娘来的次数多了,偶尔也会大着胆子与他们接触,他们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个哑巴,她生了一场大病,再也不能说话,她现在与家丁一起住在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
进入寺庙的医修越来越多,那小姑娘每次来都要喝许多补药,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唇上也有了血色,她开始拿着小一号的扫帚,与承来方丈一起扫寺庙内的落叶。
她的小扫帚上绑着一条红绳,那扫帚似是被人下了禁制,除了那小姑娘,谁碰到了,都似是被针扎了一般,钻心地疼。
她会跟在承来长老身后,与他一起听佛经,却总是听不了几句,便偎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
她亦会与长老一起,抗着小一号的扁担一同去山下挑水,虽然漏的水更多,到了寺庙内,只剩下一层底子,她却是乐此不疲。
他们几乎习惯了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也有些佩服她,居然敢黏着那一向冷脸的承来长老,要知道,平日里他们都是躲着长老走的,生怕入了他的法眼。
这般的平静在某一日被骤然打破,那日数个宗门前来寺庙内议事,等他们发现时,却发现方才还一直黏在长老身边的小姑娘现在却是不见踪迹。
小和尚们有些纳闷,四处寻找,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神情慌张的小姑娘,她被一群家丁堵住,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满口都是要小姑娘给她做媳妇。
猥琐不堪。
小姑娘拼命闪躲着,一双大眼睛无助地看着他们,白皙的脸上还有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群小和尚气的不行,便要去教训教训这个死胖子,却在他们之前,一道身影更快地越过他们,径直袭向了那群家丁。
是承来长老,他神色冰冷地看着那个小胖子,径直打断了他的两只胳膊,气的那个小胖子的父母前来寻仇,非要讨要个说法!
他们这才发现,那小胖子的父母竟是幻剑宗的掌门,他们怕长老吃亏,连忙去请方丈前来帮忙,等他们匆匆赶来之时,却见满地皆是赤色的鲜血,佩剑掉落在地,那幻剑宗的掌门捂住手腕,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那小胖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长老抱起那被吓得呆呆傻傻的小姑娘,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他们这才知道,承来长老虽然看起来是个手不能提的病弱和尚,以往的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武僧,曾经一匹降魔棍使得人眼花缭乱,令无数恶人闻风丧胆。
直到前些年,他方才回到寺庙中,放心武棍,潜心修炼,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的修为,根本无人知道究竟如何。
至于知道他修为的幻剑宗夫妇,却是双手被废,从此绝口不提他的名号,离他十里之外便远远躲开。
经此一事,长老与那小姑娘反倒是越发亲昵,那小姑娘黏他越紧。
他甚至还会在那小姑娘耍赖之时,俯下身无奈地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哄她。
那声音听的一群小和尚直冒鸡皮疙瘩,他们何曾听到过长老这般难以言说的声音,然而这事情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一群小和尚发现长老的脾气好了很多,他不再那般不近人情,给他们的惩罚越来越轻,甚至会在他们行礼时对他们点头示意。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和尚们时不时便偷偷打量着他们,却是诧异地发现,长老会给那小姑娘洗衣服,会给她打水洗澡,会给她做竹蜻蜓,会给她烤烤鸡,还会偷偷给她绑小辫子,甚至连她现在用的那把绑着红绳的小扫帚,都是长老亲手做的。
这些发现几乎惊掉了一群小和尚的下巴。
若不是这小姑娘年龄太小,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这小姑娘与长老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几乎说不出心底的诧异,只能每日沉默地看着那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老的身后,她来这寺庙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年岁渐长,面容也越□□亮。
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日渐夺目,时不时有前来上香的修士,一脸惊艳地看着那小姑娘。
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目光在那些小和尚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知晓,小姑娘已经不适合再经常出现在这寺庙之中。
承来长老再度冷下脸来命小姑娘下山去,却只得到了一个沉默而拒绝的背影。
这一幕似是回到了先前,那一夜,承来长老想了许多,小姑娘没有灵根,她无法修行,这辈子不过短短数百年,时间过的那般快,她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况且她又生的那般貌美,一直有各色狂蜂浪蝶跟在她的身后,她没有修为,亦无法应对。
他倒不如随她一同下山去,陪她过完这几百年,了却她的心愿,自己亦不必再想那么多。
只是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也不知到时那小姑娘会不会嫌弃他。
那小姑娘最是娇气,亦十分小气,到时还不知该如何埋怨他。
承来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他看着漆黑的房顶,想到那小姑娘缩在他腿边酣睡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他到时候要教小姑娘的第一件事,便是男女有别。
翌日。
承来甚至换上了他最新的僧袍,还下山给小姑娘买了最近最漂亮的裙子,他等了一日。
小姑娘一日未来。
承来便收起了那身僧袍,第三日,那小姑娘还是未出现,承来看着通往山下那条空荡荡的小路,有些心神不宁。
他在房内等了片刻,终是没忍住,踏着月色便离开了大无妄寺,山下一片寂静,只偶尔有一点烛光吗,微微摇曳着,承来顺着记忆,找到那陌生的小院,却见院内一片漆黑。
承来脚步一顿,他站在院门前,静静地看着院内,丝丝缕缕地血腥味顺着风声落在他的鼻翼之间。
承来眼睫颤了颤,一丝不妙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他推开院门,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房内,漆黑的房内,只见家丁躺在床上,满地皆是干涸的暗色血迹,几道刀伤几乎贯穿他的腹部,将他拦腰砍成了两段,他双眼大睁,满面惊恐。
承来身形一晃,他的目光扫过这温馨的小房间,没有小姑娘的影子。
他走出房间,满脑子皆是那干涸的暗色血迹,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他敲醒了隔壁的大门,不顾那人愤怒地骂声,只声音沙哑地询问道,可否有人看见那个小姑娘?
得到的答案皆是否定。
最终,还是一个老妇人告诉他,在前两日,那小姑娘去了山上的寺庙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承来谢过老妇人,便匆匆赶往了山上,他忍不住想,或许是那小姑娘被家丁的模样吓到了,不敢出现,亦或者是在山间迷了路。
然而那小姑娘跟在他的身后,早已将这山路走了上百遍,哪怕闭着眼睛走,她都不会出错。
寺庙内的小和尚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纷纷前来帮忙寻找小姑娘的踪迹。
承来将小姑娘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最终,一个小和尚面色难堪地领着他去往了一处丛林。
在山间的一个丛林里,他们发现了小姑娘的身影,她的浑身皆是血迹,一道羽箭穿过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钉在树上,她的身上布满了刀疤伤痕,暗色的血迹蜿蜒而下,地上几乎皆是她的血迹,这一片土地几乎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她的脑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一头乌发都失去了光泽。
大夫说,她是流血过多,活活疼死的。
她那么怕疼,却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承来长老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他看着小姑娘苍白的面容,他扯了扯嘴角,只觉造化弄人,明明只需再等一日,亦或者是他早点想通一日,这事便不会发生。
却偏偏,这小姑娘死在了那一夜。
承来长老指尖落在那羽箭之上,那羽箭应声断裂,他抱起小姑娘,有些僵硬地走向山顶,夜风拂过,小姑娘的发丝擦过他的面颊。
承来心中似是塌了个窟窿,冷风灌进他的胸口,灌得他全身发寒,那里空荡荡的,他无端地有些心悸。
那些小和尚跟在他的身后,他们看着承来恐怖的面色,死死地闭上了嘴,几个和小姑娘最熟的小和尚亦是生生红了眼眶,任谁也无法想象,会有谁,以这般残忍的手段,去杀死一个小哑巴,她甚至连呼救都不能。
承来长老似是一夜之间,又变回了那个冷漠严厉的长老,甚至比以往更加冷淡。
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了那杀人者的信息,提着那封尘已久的武棍便离开了大无妄寺,那一夜,鲜血染挥洒,染红了他的僧袍,那一个宗门,几乎被他赶尽杀绝。
一时间,这件事在整个修仙界几乎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数个宗门逼上大无妄寺,要求方丈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那些宗门却未能踏入大无妄寺的大门,便已被承来长老打退,匆匆退出了这山涧。
承来长老手执武棍,僧袍染血,以一己之力,破了那几个宗门的阵法,将他们的掌门擒于棍下,却也自此闭门不出。
直到那时,小和尚们才从方丈口中第一次知晓,原来那个小姑娘名唤音音。
是承来长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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