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恶鬼
在原身的记忆之中,原身也不曾看到过这样的黑雾。
江落暂且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抬步跟着老板走到了睡美人主题房间内。
这是一件三人间,三张大床摆置在房间正中,装饰风格充满着少女梦幻的味道。墙角处放有一盆葱葱绿植,窗口开在西侧,正好避过了外头的窗外煞。
老板站在门边,神『色』忌惮地看着房内,好像房中有什么怪物会将他吞噬一样,“一个月前,失踪的三个客人预订的就是这个房间。那是三个女生,她们感情很好,还在上学。在监控失效前,摄像头拍到她们回到了房间休息,结果第二天却没人出来,我们打开门一看,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板抖了两下,眼底的惊恐显『露』,“住在她们隔壁的两个男生同伴可以作证,她们晚上并没有出去过,临睡前还和两个男生说了晚安。我们发现她们不见了之后,立刻就报了警,整个酒店到处翻了一遍,但也没有找到她们的踪影。”
三个人安静地听着,叶寻问道:“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老板抽出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平静了下来,“只有我们的清洁阿姨在床上找到了她们的头发丝,证明她们有在床上睡过。”
除此之外,那三个女生就像是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老板一说起这件事就浑身发『毛』,爬满了虱子一样的难受,“从一年前开始,我们酒店的生意突然就走了下坡路,客源变少了,差评变多了,来这里住过的客人身体上总会出现些小『毛』病,不严重,但太邪门。不止如此,还有客人在半夜听到了走廊传来拍皮球的声音,你说哪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去拍皮球?之前有客人好奇,大半夜又不敢开门看,就趴在门缝底下往外瞅,竟然看到了一个人头在门外地上弹!”
老板脸『色』煞白,“我、我也不知道客人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没有看到过……”
叶寻听完,率先在房间内看了起来。入门先看厨厕,身为半个外行的江落果断跟在叶寻身后,跟着他们一处处看过去后,江落好奇地问:“发现什么了吗?”
陆有一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叶寻,你呢。”
叶寻若有所思,淡淡道:“半夜再看吧。”
陆有一伸出手指算了片刻,脸『色』突地难看起来,他压低声音道:“失踪的三个女生凶多吉少。”
实际上,陆有一算出来的卦是“大凶”,那三个女生极有可能已经死亡了。
江落和叶寻都沉默了起来。
老板没听清陆有一的话,听到叶寻说半夜再来看,连忙道:“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吧,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吃完饭,我带你们过去休息。”
叶寻率先往外走,“吃饭可以,房间就不用了,老板,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老板敬佩地看着他,不愧是活了五十八年生吞无数鬼魂的大佬,他满口应下:“好的好的,我这就叫阿姨来给你们换个床单被罩。”
陆有一瞧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叶寻看起来也不差,但他们吃饭的样子却像是逃难来的难民,嘴上狼吞虎咽,手下风卷残云。江落看着他们都不由多吃了一碗饭,撑得躺在椅子上躺尸。
他吃完了,另外两个人还没有吃饱,陆有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江落,你怎么才吃这么点。”
江落竖起三根手指,“三碗了。”
叶寻从饭碗里抬起头,“你吃饱了?”
江落点头。
叶寻将怀里的兔子玩偶递给他,“帮我抱一会小粉。”
粉『色』兔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三岁小孩最喜欢的类型,有半个成年人大小。江落接过玩偶抱到怀里,想起了自己忽悠老板的话,开玩笑道:“需要注意什么吗?”
“嗯?”叶寻想起什么似地抬头道,“不可以喂小粉吃东西。”
玩偶怎么能吃东西,江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抓着玩偶兔子的爪子和叶寻挥了挥,“知道啦。”
过了片刻,老『奶』『奶』抱着孙子也过来吃饭了。江落余光看过去,小孩子正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鸡蛋,吃相凶狠,脸蛋上粘着细碎的蛋白。
江落眼睛向下,仍旧在孩子白胖的手臂上看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黑雾给江落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他抱着玩偶好奇地走过去,坐在了小孩身边。
老『奶』『奶』正在照顾着孙子吃饭,慈眉善目的面容上乐呵呵的,慢悠悠地道:“多吃点,多吃点好。”
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极了陆有一和叶寻。但陆有一和叶寻是成年人,小孩子喉咙细,吃成这样没有问题吗?
小孩伸手拿过『奶』『奶』手里剥好的鸡蛋,脸上的肉一下下颤动,江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养猪场里待宰的猪。
他侧头同老『奶』『奶』搭话,“『奶』『奶』,你们也是这会才吃午饭?”
老『奶』『奶』反应了一会儿,才迟钝地道:“午饭啊,吃过了!我孙子饿了,就再吃一点。”
哦,下午茶。
小孩子吃够了东西,滑下椅子,“『奶』『奶』,我玩一会!”
老『奶』『奶』连声应好,笑眯眯地看着孙子玩着沙子。她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欣慰,好像只是这么看着孩子就万事满足了。
江落随意道:“『奶』『奶』,小孩子吃太多鸡蛋是不是不太好?”
老『奶』『奶』摆摆手,“没事,他爱吃。你看他多好啊……白白胖胖的。”
江落聊家常一般的语气,“孩子成绩怎么样?”
“成绩?”老『奶』『奶』面上『迷』茫了一瞬,又笑道,“没事,没事。成绩不重要,白白胖胖的最重要,能吃是福啊。”
江落笑了一下,“您真开明。”
过了一会儿,老『奶』『奶』颤颤巍巍起身去厨房拿吃的,边走边喃喃自语,“我得给他准备点吃的,他一会儿就又饿了……”
老人走了之后,周围只剩下江落和胖孙子。
江落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放在了嘴里,糖水黏到齁人。他“咯嘣”一声咬碎了糖块,一旁玩沙子的小孩子被吃糖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眼巴巴地跑到江落面前,馋嗒嗒地吸着口水。
江落又『摸』出来一块糖,在小孩面前晃了晃,“小朋友,想吃糖吗?”
小孩使劲点着头。
江落笑眯了眼,轻声哄着,“想吃的话,要答应哥哥一个要求哦。”
小孩:“好~”
江落倒了满满一大杯水给小孩,活像是披着外婆衣服的大灰狼,“你把这杯水喝完,然后答应哥哥晚上睡觉之前不要去厕所,好不好?”
小孩为难地咬了咬手指,“憋『尿』很难受的。”
江落又掏出来了两个糖块。
小孩眼睛一亮,捧着水杯就咣咣喝了下去,小肚皮肉眼可见地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饱嗝。
江落把糖块给他,心情很好地回到陆有一旁边坐下,随口问道:“童子『尿』是不是能避邪?”
陆有一道:“能啊,不止能避邪,还能入『药』,还能煮鸡蛋呢,童子『尿』鸡蛋吃没吃过?”
江落长见识了。
吃完饭后,三人回到了睡美人房间里。现在离半夜还早,陆有一打开电视看偶像剧,江落和叶寻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江落终究有时间来整理原身的记忆了。
他过了一遍原身杀死池尤的记忆,嘴角上扬。
池尤的死,果然有疑点。
这是一件好事,只要有疑点,江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个替自己背黑锅的人。当然,如果真的没有疑点的话,俗话说的好,没有路就创造路,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没有疑点,那就创造疑点嘛。
在记忆中,池尤是天生灵体,他的天赋之强,在整个玄学界都闻所未见。池尤是池家嫡系最后一个继承人,年纪轻轻就成了池家的掌权者。这样的人生看在旁人眼里如同是开了挂般的存在,只一个天赋,就能压倒诸多刻苦耐劳、任劳任怨学习的人。
原身嫉妒池尤的天赋,嫉妒到眼睛快要滴血了。
如果他的天赋能给我就好了——原身当然这样想过,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过。
原本,即便原身再嫉恨池尤,表面上也能风平浪静。但池尤死去前的一周,原主偶然在网上看到了一个禁术。
禁术是一个可以将别人的灵体夺到自己身上的邪法,在还不知是真是假的情况下,原身便已经越看越心动,最后没有忍住诱『惑』,下定决定准备剥夺池尤的灵体。他按着禁术半分不错地完成了全部,但是池尤却直接在禁术中死了——并且死后灵魂还被五马分尸,碎得稀巴烂。
原主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招惹上了一个疯子恶鬼。
原主确实是害死池尤的凶手,但更像是背后人手里的一把刀。凶手拿刀杀人,这能怪刀吗?
好吧,就算刀有罪,刀替被害者找到凶手,是不是能够偿还了?
江落『摸』了『摸』脸,心想,我要是池尤,我肯定不愿意怪这把可怜兮兮又无辜的刀。
天『色』愈暗,太阳落山了。
江落停止胡思『乱』想,下床出了门。陆有一抬头看向他后,神『色』复杂道:“江落,池尤怪不得会对你情根深种。”
刚刚下床的青年黑发凌『乱』,昳丽面孔上有两坨微微的酥红,唇『色』因为干燥而充血,唇红齿白,艳气『逼』人。只他一个人的存在,就有种百花齐放、鲜花团簇之感。
漂亮。
属于男人的漂亮。
即便江落的『性』格是多么的又坏又蠢,只这一张脸,确实有让池尤爱上他的资本。
江落顺了顺头发丝,他听惯了这样的赞美,随意笑了笑道:“我们现在要开始抓鬼了吗?”
叶寻手下不停,“我正在准备东西。”
一条长矩形的案桌靠在北墙放着,墙上正中位置挂着一面方方正正的大镜子。棕『色』案桌上,摆着一碗白米还有一些未点燃的香。
江落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对什么都兴致勃勃。他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问过去,叶寻一一耐心回答,等做好了一切准备后,叶寻抬头看了看时钟,道:“等待子时。”
子时是深夜的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点阴气最为强盛,江落颔首,又问:“中间为什么要挂个镜子?”
“镜子是阴气所聚,能驱邪照形,”叶寻道,“如果这里真的有脏东西,镜子里会有阴气溢出,吹动香烟,带着我们往阴气汇集的地方去。”
江落是个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不用罗盘?”
叶寻从一旁拿过罗盘给他看,只见罗盘上的内盘中磁针到处『乱』晃,无法指明一个清晰的方向,叶寻道:“罗盘被这里的磁场干扰,在酒店周围就不能用了。”
江落恍然大悟。
等待的时间说快也快,一眨眼,就已经快要到深夜十一点。
北三环夜晚的灯光稀少,窗外的黑夜黏稠浓重,如墨水泼在窗户上一般。惨白的灯光打在屋内,陆有一坐姿变扭,突然起身道:“我去个厕所,有人一起吗?”
叶寻抱着玩偶起身,“我也去。”
江落深谙恐怖片的套路,绝不落单,“一起一起。”
三个大男生人挤人地一起排队上厕所,陆有一实在是憋不住了,率先冲进厕所关上了门,半分钟后,他突然惊叫了一声,“卧槽!”
江落和叶寻对视一眼,“陆有一?”
陆有一打开门,震惊十足地道:“卧槽,你们看这是什么?”
两人走过去一看,就见马桶抽水箱里泡着一袋白『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粗看像是钱。
陆有一把东西拿出来放地上打开,里面装的不是人民币,而是冥币。
江落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厕所里放冥币,有什么讲究?”
“肯定不是店家放的,”陆有一跑去洗手去晦气,一言难尽地道,“放冥币在马桶里……真是绝了。厕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本身的湿气阴气就严重,马桶更是脏。把冥币放在马桶里,不是想排掉自己不好的财运,就是想排掉别人的财运。”
“129酒店从一年前开始,生意就走了下坡路,会不会和这个有关?”江落『摸』了下巴道。
“很有可能,”陆有一立马赞同了他说的话,“等明天咱们去其他房间的马桶里看看还有没有冥币。”
虚惊一场,陆有一洗完手就和江落退了出去。陆有一也有些害怕,一个劲地跟江落『逼』『逼』叨叨:“你说这里的脏东西会是什么?”
江落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陆有一噎了一下,嘟囔道:“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
江落心里咯噔一下,苦口婆心劝道:“陆有一,我没有你厉害,叶寻没有你个子大。我们这三个人里面最能打的就是你,我之所以和你们一起出来接任务,都是因为有你在啊。你在我心里的实力还不止如此,如果连你都没有信心了,我们还收拾什么脏东西?”
陆有一从来没被这么夸过,他有些害羞,“真、真的吗?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江落斩钉截铁地点头,“你要相信自己,有鬼也别怕,直接拿起家伙就上,这里的脏东西再厉害,肯定也没有你厉害。”
陆有一感动极了,他从来没想到江落会这么信任他,责任感从心底油然而起,陆有一握紧拳头道:“好,我会保护你们的!”
江落欣慰地给他送上掌声,正好叶寻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江落连忙抽身进了厕所。
他干净利落地落上锁,一本满足地哼着歌走到镜子前洗手。
曲子活泼,调子可爱。
江落又弯腰洗了把脸醒醒神,抬起头时,镜子里的青年丹凤眼微挑,纤长的睫『毛』上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额前的黑发合拢似地落在两鬓上。
眼如点漆,唇角带着点笑。古典的风姿和现代的漂亮糅杂,顾盼神飞,流光溢彩。
但这漂亮的青年脸『色』却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修长的脖颈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五指印痕狰狞诡异,江落脖子上的血脉被掌控在这五指之间。
江落的呼吸变得急促困难,他看向镜子,镜子中倒映出了他,和他身后乍然出现的薄雾来。
阴气聚集的大掌铁烙似的,用力得快要让江落窒息。
森森死气从耳旁吹过,薄雾缓缓收紧手掌,有人低笑两声,饶有兴致地问:“我什么时候……对你情根深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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