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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东宫内,  太子躺在贵妃椅上,一边啃着秋梨一边冲墙角的陆岺道:“别挣扎了,放弃吧。你说你入宫来做啥?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  这个时候你强出头,  话不就更说不清了吗?”

  “那就干看着?!”

  被绑在墙角柱子上的陆岺双目通红,  “昏君!昏君!舅舅就是个昏君!表哥,  你是要当明君的,  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打死那个赵衢!让他胡说八道,  让他胡说八道!”

  “嘿,  放你出去,  回头打我?”

  太子将梨核往边上的果盘里一扔,从太监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道:“表弟,父皇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跟左家女好。你现在出去闹腾,只会让人看笑话。”

  “我就不该来!”

  陆岺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看见今天报纸上写的东西就气坏了!为了左玉的清誉,  他日日夜夜忍着不去找她,  这群人倒好,居然坏左玉的名声!他都大半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会不会害怕?她那个爹那么古板,一定会打她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他就怒火冲天。冲出去就要去耿忠巷砸了那赵衢的家。可他娘把他拦下,  说他要砸了赵衢的家,  那话就更说不清,  只会把左玉害得更惨。

  说完这话后,便直接将他关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把门撬开,  爬墙出来,  想着既然不能直接砸赵衢的家,  那找舅舅惩罚他总行吧?

  哪里晓得才到了宫门前,就有一群人上来把他给捆了,还说这是舅舅的意思。将他带到东宫后,便捆在墙柱上,让太子看管他。

  这舅舅也太坏了!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天知道左玉爹会怎么打左玉!她那爹要会心疼女儿,左玉就不会那么瘦了!

  这样想着,他便哀求道:“好哥哥,放我出去吧。左玉一姑娘家……”

  “别说了。”

  太子道:“你就好好在这儿歇着吧,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你们怎这般无情?!”

  陆岺咬牙道:“那神种今年收了多少?!这时不帮帮她,那也太没良心了!昏君!舅舅是昏君,你以后也是昏君,我呸!”

  “嘿,你骂什么都没用,反正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太子才不上陆岺的当,又拿出一个梨道:“骂着口渴不,吃个梨?”

  “吃吃吃,就知道吃!活该胖死!未来的昏君!”

  “哈,昏君就昏君,反正我不放你出去。你小子瞪着我做什么?想咬我啊?来来来,还有什么难听话,尽管骂出来我听听。”

  “是啊,有什么话都骂出来,让朕也听听。”

  天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太子赶忙起身,“父皇。”

  “昏君!骗子!昏君!狡诈!”

  陆岺一看天子来了,立刻叫骂了起来,“你跟娘一伙的,都没良心!快放了我,我要去救人!”

  “呵。”

  天子都乐了,“就你这脑子还想救谁?放心吧。德惠姬君聪明着,用不着你救。”

  “笨就不能救人了吗?!”

  虽然要承认自己笨很艰难,但陆岺想想,左玉的确比自己聪明。所以比左玉笨,不算没面子的事。

  因此他挣扎着,腿乱踢着,喊道:“真心才是最可贵的!我要去救左玉,舅舅,求求您,放我出去吧。”

  “哟?”

  天子走到他跟前,笑道:“你也会用‘求’这个字眼?啧啧,烧了朕书房那年,朕要打你,也没见你求朕。怎么?现在因为左玉,就愿意求朕了?”

  陆岺脸一红,支支吾吾地道:“毕,毕竟是我无礼孟浪在先。我,我是男人,我可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子因我的过错来承担一切。”

  “哈!”

  天子大笑,只觉外甥这样很有趣。

  天不怕,地不怕,不高兴起来都能骂他是昏君。就这玩意,他以为这世上就没他怕的东西呢。

  示意身边宦官上前给他松绑,见他兴奋的样子,便道:“左玉这会儿已到了泙京府了。”

  “她去砸衙门了?!”

  陆岺瞪大眼,然后就跺脚,“糊涂!她以为谁都可以砸衙门?!舅舅,容外甥先告退,我得去阻止……”

  “嘁。”

  太子哼了声,打断了他,“左玉哪可能像你那么蠢?砸衙门这种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哈哈!”

  天子看着陆岺那吃瘪的样子,不由开怀大笑。瞧着外甥那越来越红的脸,他只觉好玩极了。

  当然,现在不是看外甥好戏的时候。要再不放他出去给左玉撑撑场,左玉估计也顶不住吧?

  不过他也没想到,左玉做事竟这般刚直。

  刚来人禀报,说左玉敲响了泙京府的登闻鼓,将那赵衢告了!

  这行事手段,当真是老辣!天子想不通一个十四岁的人怎能有这般心智?他想了想,觉着可能是高人在背后指点。许明知是她的老师,会指点她也不奇怪。

  不然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十四岁的闺中少女能有这般手段,竟能想到以直破横的法子,直接将人钉死在地上!

  当然,眼下说这话似还早了些。毕竟,泙京府尹也是毕新的人。左玉这招能不能成,还得看她的本事。

  当然,她已出手了,自己也不能干看着。是时候把外甥放出来了,让他这个京城头号搅屎棍去搅和一番,那泙京府尹想要包庇赵衢怕是不易。

  想到这里,天子嘴角划过一丝笑,“行了,皇儿莫要再取笑他了。岺儿,去将衣冠整理下,便去泙京府旁听吧。记住,只是让你旁听,你要敢胡来,再砸衙门,我可不能饶你了!”

  “谢舅舅!”

  陆岺大喜,连连道:“舅舅,你放心,我现在请了个厉害的先生,道理我都明白了,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弯腰行礼后便是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父皇,信表弟的保证,还不如信世上有鬼。”

  太子一脸担忧地道:“要不儿臣也跟着去看看吧。”

  “不必。”

  天子道:“这事你不能插手。你从今天起就装病吧。”

  “???”

  太子一头问号。

  装病是什么意思?

  “朕动了他们,哪怕成事了,二十年累积的美名也会毁于一旦。来日史书,也不知如何写朕。不过为了大昭江山,朕也不在意便是了。只是……”

  天子望着自己儿子,素来肃穆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这骂名一人背负便足矣。你不出面,留下恩情,来日可再施恩于臣,让他们好效忠你。”

  “父亲……”

  太子的眼一下红了,颤着唇,“儿子也不在意……”

  天子笑了起来,拍了拍太子肩膀,道:“陆岺一片赤子心,你无其他亲兄弟,唯有这表弟。善待于他,他来日必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父皇!”

  太子喊了一声,他隐隐感到这事恐怕也不像父亲说的那般轻松。这话听着怎么跟在交代……

  他不敢往细里想。到底才十八岁,即便列朝听政|,可还是嫩了些。

  他不知,他父亲在做的事会掀起怎么样的一场风暴。也不知,这场风暴又会给世间带来什么。

  若真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便只有那句话可形容:前无古人!

  左玉赶回城,回到家,左林已将她的朝服、凤冠、宝印、金册都准备好了。

  左玉换上朝服,对着镜子时,她又觉自己的脸在这华丽服饰下显得寡淡了些。她让人取来口脂,取来螺子黛,将眉画了画,将眼线勾了勾,又涂上深红的口脂,这才将凤冠戴上。

  出了门,上车前,望了望台阶上的左林、张氏以及弟弟妹妹们,笑了笑道:“父亲,母亲,准备好酒菜,女儿去去就回。”

  说罢便是上车,未有一点犹豫,很是潇洒。

  车轮转动,缓缓驶出二佳巷。张氏望着消失的车马,问道:“能行吗?”

  左林没说话。过了好久才道:“老夫陪你去茹娘那儿诵一卷地藏经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只是想着左玉的交代,张氏又吩咐道:“去将我出嫁时埋着的那坛女儿红起出来。玉儿今日若能得胜归来,当浮酒一杯!”

  ***

  秋风阵阵,桂花飘香。

  泙京府前,一面略显陈旧的鸣冤鼓竖立在衙门外。门口看守的衙役支着水火棍,看着往来的人,只觉这日子过得无聊极了。

  鸣冤鼓又名登闻鼓。顾名思义,唯有受冤才能敲响这面鼓。像家里鸡啊鸭子的被偷了,只能敲另外一边的堂鼓。

  只是大昭有律法在,不可越级告状。若要越级告状,得先受鞭刑五十下。故而,生在天子脚下的泙京府其实升堂的机会并不多。

  这样的日子舒坦是舒坦,但升堂少,也意味着可捞的油水少。即便有人来敲鼓,在这天子脚下,有胆气直接敲鼓的,那大多也不是一般人。

  正无聊着,却见一辆马车驶来。再仔细看看,顿时毛骨悚然!

  谁家的车马?!后面怎么还跟了这多家丁?!

  这来头一看就不小!看守衙役立刻站直了身子,肃了表情,打起了精神。

  车在面前停下,脚踏放下,帘子掀开那一刻,两衙役只觉脚都软了!

  翟鸟!朝服上居然有翟鸟!这是一品夫人才能穿的衣服!

  来者不凡!

  当他们看到车上人走下来后,直接傻眼了!

  凤冠上有凤首,非婚嫁时能戴凤首凤冠的,除了嫡公主与皇后外,只有那一位了!

  德惠姬君!四品封位,穿戴却是超一品!

  这等贵人面前自是不敢摆谱,立刻上前,躬身道:“小的给姬君请安。敢问姬君亲自来访,是有何麻烦事了?”

  左玉笑了笑,道:“没什么麻烦事。只是今日报纸上有人胡说八道,我请你家府尹来评评理罢了。”

  说罢也不等衙役回应,径直绕过衙役,走到登闻鼓前,拿起鼓槌,对着鼓面便是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节奏平稳,铿锵有力。

  “有人敲鸣冤鼓了,有人敲鸣冤鼓了!”

  路过群众听到鼓声,纷纷惊叫了起来,“这鸣冤鼓多久没响过了?”

  “是何人在敲鼓?这,这打扮?是哪家贵人?”

  “看,她带的凤冠上有凤首,朝服上有翟鸟,朝珠是东珠,天啊!这是德惠姬君!”

  “啊,今日报上刊登她与长公主的儿子私下比武,难道这是有什么隐情吗?”

  “有什么隐情?不过就是不守妇道罢了!”

  “你躲公主府里看见了?”

  “我,我!那赵衢乃是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堂堂四品官,又是言官,总不能污蔑了她吧?!”

  “哦,感情官位高就不会污蔑人了?是不是他们拉的屎都是香的啊?”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哼,你们这些人就是易被煽动!我听人说……”

  孙富站在人群里,扯着大嗓门道:“这姬君给自家庄户减租,只收两成。这些老爷家里良田无数,良心点都收四成。你们想,这一来一去多少银子?要我看,八成是污蔑,是恨姬君坏了规矩罢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

  一个穿着襕衫的学子道:“有住京郊的同窗说,姬君见庄户生活辛苦,便降了租。如此说来,这与外男比武之事怕也是捕风捉影。”

  “呵,人家说你就信?这报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是她的教养嬷嬷撞见她与小侯爷私会比武,她怕走漏风声,寻了个由头,将嬷嬷赶了出来。”

  “天大的笑话!”

  还未等孙富开口,那读书人便道:“若你是女子,这等隐私被撞见,不想着拉拢自己家嬷嬷,却还想着将人赶走?世上有这般蠢笨的人吗?!再者,与其赶走不如弄死!高门显户里病死两个奴仆再正常不过!你们这些人,人云亦云,从来也不过脑子想想,要我看,没准是这婆子犯错,这是挟私报复呢!”

  孙富觉这读书人不错,便有意结交了起来。姬君曾感叹过,身边的读书人太少,许多事不便做。这相公看着有些头脑,就是貌丑。但姬君找人办事又不用好看,若能拉来为姬君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孙富准备为左玉找人才的时候,衙门升堂鼓也响起了。

  左玉迈入衙门,堂上泙京府尹李恒猛一敲惊堂木,呵问道:“堂下何人?见官为何不跪?!”

  左玉差点就笑了!

  这泙京府尹脑子是秀逗了?没见自己朝服吗?用这个当下马威,是不是吃了脑残片,变智障了?

  左玉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李恒又是猛地一拍惊堂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衙门自有衙门的章程规矩。姬君,虽你贵为四品姬君,但在这朝堂上,本官为主审官,你理应下跪,以示敬畏。”

  “钱嬷嬷。”

  “奴婢在。”

  “将他拖来下,掌嘴。”

  此言一出,门外就沸腾了!

  这是在说什么疯话?!居然要煽打主审官?!这,这德惠姬君得了失心疯不成?!

  “唯!”

  钱嬷嬷领命,带着几个粗使婆子上前,两班衙役立刻拦住。

  “姬君,你放肆!”

  李恒怒道:“是谁给了你胆子,竟敢咆哮公堂,还要煽打主审官?!”

  “芙蓉,念。”

  “唯!”

  刘芙蓉手捧左玉的封位诏书,神色肃穆地道:“制曰:天降保世之祥,赐神种于圣朝……汝州左氏代传忠良,世绍簪缨……今,特封四品姬君,赐凤首凤冠……遇官不跪,四品以下皆拜,闻事可奏……”

  册封诏书很长,不但写明了左玉被封姬君的原因,也写明了赏赐以及各种权利。

  当刘芙蓉将册封诏书读完后,左玉望着李恒,道:“李府尹听清楚了吗?非皇家之女入你衙门得跪拜,但这诏书写得明白,我与那些秀才公一样,即便进得你这衙门也不用拜。不但不用跪拜,你还得先向我行礼。”

  左玉冷笑了两声,“大家叫您一声府尹是客气。您应该比我清楚,泙京的府牧与府尹非常置官,即便有,那也只能由天家担任。而无天家担任此职时,便无府尹一说,只有一个权知泙京府事。李大人,‘权’是暂代的意思,您不会不知道吧?撇去这个,您也不过是从四品。从四品与四品虽差了一字,但到底还是不同的,所以,您是不是得先弯腰对我行个礼呢?”

  李恒瞪大眼!

  本以为是一个无知妇孺,可哪里能想到,她对官门的事竟了解得这般详细!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左玉发现了自己的短板哪可能不去补课?而且要打这仗,所有的细节都得搞清楚。不然,很可能就被人坑了!

  想来个下马威没来成,李恒没辙了。只得走下来,弯腰向左玉行礼,“拜见姬君。”

  “免礼吧。”

  左玉望着他,也不说话。李恒头皮发麻,最后只得道:“本官一时糊涂,忘了姬君与旁人是不同的,还望姬君恕罪。毕竟千百年来,从未有未出阁的女子单独获封。一时忘了,还望姬君原谅则个。”

  说着便挥手,“来啊,给姬君搬张椅子过来。”

  左玉这才笑了笑,“泙京府的事多,大人公务繁忙,小有疏忽也属正常。”

  说完便坐了下来,丝毫不管外面说自己“嚣张”的议论声。坐定后,道:“大人请升堂。”

  李恒有种见鬼的感觉。

  到底你是官,还我是官?!

  但人家刚刚说的都在理,将册封诏书都捧来了,想在这上面给她来一下那是不可能了。

  既然不可能,那也就不用再浪费功夫,直接拍了下惊堂木,道:“堂下之人,尔之诉讼本官已看,你可知非官身告官要先受杖刑十下?!”

  左玉笑了起来,“大人,您怎么又忘了?看来大人的确是公务繁忙,以至于头脑昏沉。刚刚才读过的诏书,转眼就忘了?那就让我再提醒提醒你,天家册封的姬君是民吗?您忘性大,脑子也不堪用了吗?怎么我这姬君到您这儿就成了草民了?这板子我倒敢受,您敢打吗?!”

  “这……”

  李恒脑一抽,发现这个姬君好难缠!才十四岁,怎能做到这般游刃有余的?竟是吓都吓不住?

  “大人,若无其他事,便传我状告之人到堂吧。时候不早了,父母还在家等着我吃饭呢。”

  左玉摩挲着朝珠,道:“芙蓉,去车上给我沏杯茶来。这泙京府可没有茶水招待。都说官官相护,我看想把佥都御史大人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的。”

  “姬君!你莫在这里危言耸听,污蔑本官!”

  李恒哪里受得了这般挤兑?外面那多民众看着呢!尤其这句“官官相护”最为致命!老百姓素来仇官,若觉自己推三阻四,必是要认同左玉的!

  他也不敢耽搁了。他不过一个三甲同进士,能坐到这位置上,全靠首辅提携。本事没有,胜在听话。遇上左玉这么一个不按套路出牌,多智近妖的主,哪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派人去传赵衢过来。

  左玉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养神,对堂外议论只当听不见。渐渐,有人就觉左玉不凡了起来。

  十四岁,这养气功夫简直绝了!难怪可以不依靠父兄获封,果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左等右等,等了快半个时辰了,赵衢总算姗姗来迟。戴着垂纱箬笠,躲在人群里的陆岺忍不住骂了起来,“这王八蛋怎么架子比小爷还大?这都多久了?!左玉一直那样坐着很累的!”

  “小声些。”

  贺稚书拉过陆岺,小声道:“这会儿可不能让人发现您了!您耐心些,等那赵衢胡搅蛮缠时,您再进去打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陆岺有些烦躁地道:“这狗屁东西让她等那么久,等会我非把他腿打折了,让他慢吞吞地走!”

  贺稚书笑了,“您耐心等着就是,也许都不用您出手,姬君自己就搞定了。”

  “……”

  陆岺有点排斥这样的说法。虽然他很想左玉能赢,但要是能一起面对,帮她分担掉一点就好了。若是从头到尾只看着她在那孤军奋战,总有种自己不是东西的感觉。

  “赵衢进去了,好戏上场了!”

  贺稚书提醒道:“先看戏,先别想那多。”

  陆岺点头,又看向了堂内。

  赵衢进了衙门,拱拱手,“不知府尹传唤是为何?”

  “赵大人。”

  李恒弯腰作揖,“是因姬君说您误信……”

  “这果然是官官相护啊!”

  话还未说完,便见那闭目养神半晌的姬君忽然睁开了眼,“虽说国朝有规定,有功名者、为官者入堂可不拜。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恕本君见识少,从未听过主审官还要给堂下人行礼的。”

  左玉站了起来,把手搭在芙蓉手上,缓步上前,“敢问李大人,这位赵衢,赵大人跟您什么关系?是您舅爷吗?还是这位也有册封封位?不然您如何要行卑礼?”

  “噗!”

  堂外听堂的群众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姬君说话好损啊!不过想也来是哈!凭什么姬君得捧出册封书才能免去跪拜,而这赵大人却能得到主审官的卑礼呢?

  “姬君,你莫要胡搅蛮缠!!”

  听着民众的笑声,李恒怒了,“赵大人比我年长,我行个礼也属正常!”

  “哦?刚刚是哪个官跟我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衙门自有衙门的章程规矩来着?”

  左玉望向他,“怎么?见了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就不要讲衙门的章法与规矩了吗?芙蓉,出去看看。看看这府门上挂的牌子到底是泙京府还是赵家堂?!”

  “你放肆!”

  赵衢呵斥道:“一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好在家绣花做女红却跑来状告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

  “哈!”

  左玉笑了起来,“赵大人,好大的官威!你在报纸上胡吣一通,还不许我这苦主来告状吗?芙蓉,还不出去看看?!给本君看清楚了,这里到底是大昭的泙京府还是他赵某人开的私堂!”

  “就是啊!”

  有人忍不住喊了起来,“你上来就将人胡乱呵斥一顿,到底是何居心?!这衙门难道是你家开的?!苦主告状还需要跟人借胆子的吗?”

  “就是,就是!你身为言官,衙门传唤,半个时辰才来!府尹大人,这算不算藐视公堂?!”贺稚书在外面喊着,“我也想问问这位大人,谁给你的胆子迟来这久?按规定,除非住在城外,不然衙门传唤,必须一炷香内赶到!迟来这么久,怎不先上杀威棒?!”

  “就是,就是!当官的可以不跪,但藐视公堂也不用受罚吗?!”

  “我熟知大昭律!太|祖厚待读书人不假,但若知法犯法要罪加一等!迟来这久,按例得行杖刑十下!”

  “哦?”

  左玉故作惊讶,“竟还有这规定吗?”

  她看着李恒,道:“大人,大昭律真有这么规定吗?那是不能逆了国法,还请大人先行刑,以正堂上风气吧。”

  李恒都傻眼了!

  这,这怎么也能被人抓住把柄?外面喊话的自然是左玉的人。来之前,她就想过,自己年岁小,又是女子,这是容易被人轻视的点。

  所以,赵衢会因此而傲慢。人一傲慢就很容易摆谱,这不,这不是给她猜中了吗?

  她望着李恒,眉眼微挑,嘴角微扬,“大人怎么还不行刑?是想违逆国法吗?”

  想先给她来下马威,打杀威棒?!不好意思!这第一棒你们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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