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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老丈人真是乌龟吗?”

陆岺一边将左玉护在怀里,  一边吐槽着,“这爬都该爬到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

左玉的手已经快抬不起了,甚至觉得说话都吃力。她趴在码头上,  持续用短刀偷袭,  可就这样体力消耗也非常快,  现在完全靠着一口气在强撑着。

“咱们累,  他们也累。咱们有战马,来回冲撞都能撞倒不少人。再撑下,也许不用等父亲过来,他们就该投降了。”

“呵,  我看他们顽固得很。”

陆岺一刀砍下,“那梁尽忠就不该当什么县尉。他但凡有点良心,干点正事,  就凭着这条三寸不乱之舌和鼓动人心的本事,去军中保准大有作为。”

“人家要的银子金子,何必去军中吃沙子泥土的?别说话了……”

左玉紧紧抓住缰绳,  “省点力气,  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会到。”

“嗯。放心,  玉玉,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别说丧气话!咱们都要活……”

“杀!!!”

话未说完,  忽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与叫喊声!陆岺大喜,“是老泰山的声音!玉玉,老丈人来了!”

“来得正好!”

左玉大喊道:“援军已到!兄弟们,  加把劲!冲过去与援军合围!!”

“是!”

左林策马飞奔,心里急死了!

他那乖乖儿啊,可千万不能折在这里了!这妮子,胆子越发大了!从京城跑边关,  现在还敢提刀上阵……

真不愧是他左家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的皆是勇猛二字!

可这胆子太大也有些惹人恼。如今他就是寓公一枚,大家还敬着他,可不是靠了女儿的福么?要女儿没了,谁还拿他当根菜?

左林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奋力挥动马鞭,催动战马前进。等靠近了,看见自己女儿被围困在人群中,身上还带了血,他脑子“嗡”的一声,眼一下就红了!

老夫的乖乖女受伤了!好哇!这该死的陆岺是怎么保护女儿的?就知道他靠不住,废物!

“敢伤老夫的闺女,纳命来!”

他一夹马肚,飞奔上前,手里大锤拎起来,对着一个企图用长|□□左玉的人的脑袋就捶了下去!

脑花四溅,可左林却不在意。拿着大锤,对着围在自家闺女身边的人就是一顿狂捶!

龟儿子!老子养大的闺女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现在居然被你们这群下三滥给伤了!想到自己的女圣闺女差点没了,他那怒气就控制不住了!

明明带来的人很快就将场面控制住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捶了几个。要不是陆岺叫停,他还想再多砸几个。

等人都被抓起来,他想想还是来气。见李顺福手里拿着红木板子,一把夺过来,对着梁尽忠的脸就“啪|啪|啪”的狂打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老夫的女儿你也敢打?你是想死吗?!啊?!?!”

他越打越上瘾,嘴里脏话不断,看得一众兵丁啧啧称奇。

这儒雅的镇国公原来是这么糙的人?这骂的……

也太脏了!

左玉从马上下来,瘫坐在地上。左林来了,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一口气一松懈下来,便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渐渐便觉疼痛传来。

手臂上,腿上,都被划了几条口子。现在人松懈下来,钻心的疼痛开始蔓延。

左林出了气,便将人推开,见到左玉身上的血,忙忙上前,“受伤了?!快来人!哦,不,不行!去找个女大夫来!”

可这小地方哪来的女大夫?军中的医生也都是男的。左玉摆摆手,“父亲,我没事。芙蓉,你扶我去里面坐着,我自己能给自己治伤。”

她又看向了陆岺,见他也挂了彩,便道:“你也来,我也帮你看看。”

还是媳妇疼自己。

不像这老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陆岺起身,将左玉抱起,“我抱你进去。”

左林心里失落。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自己这个爹一点都不亲近了。

进了小院,吓得已面无人色的迎客居老板恍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草,草民让人去烧水!”

“有劳店家了。”

左玉道:“今日损失我们会赔偿给你。”

“不敢,不敢,姬君客气了。”

店老板让人去烧水,而芙蓉则将左玉的医疗箱放到了桌上。这是左玉出门前交代的。尽管想到左玉可能会受伤,可当左玉划开裤子,亲眼看到那可怖的伤口后,芙蓉与花晨忍不住哭了。

好深的伤口!厮杀整整持续了两刻钟,也不知左玉是何时伤的,这得流多少血啊?再见左玉面色苍白如纸,这眼泪就控制不住了,不停滴落。

陆岺没想到左玉的伤口竟是这样深!他一下就慌了!他虽是第一次上战场,可却也知道,伤口一旦深了,那可是会发脓死人的!

“玉玉,没事的。”

可他不敢说出来,只安慰左玉道:“我在黑水找了好多山参,吃了补身子,养养就会好了。”

想了想又加了句,“宫里有秘药的。回去天天涂,不会留下伤疤。”

左玉虚弱地一笑,“能活着撑到父亲来就不错了。这点伤,没什么的。”

外面传来店家的声音,芙蓉忙去开门,跟花晨两人将一大桶水提了进来。

左玉用烈酒将手擦洗了一遍后,望向了医疗箱里的缝合针。

系统从未奖励过麻|醉剂这些,而大昭类似的替代品却不是她能用的。因为,她用了就昏睡过去了,没法给自己缝合伤口了。这伤口这么深,要不做缝合,可真会要命的。

想到这里,她发出长长一声叹气。

正义……

不是这么容易维护的。

拿起酒精,刚要动手,陆岺按住了她的手,“这个淋上去会很疼。”

“疼也得忍着。”

左玉道:“不然伤口发脓,命就没了。”

破伤风针系统也没奖励过。现在她就只能指望自己身体争气些了。

陆岺将她扶住,“疼就喊出来,你咬着我的手。”

“不用。”

左玉摇摇头,“芙蓉,拿帕子给我。”

“唯。”

没人忍心看,也下不去这个手。谁也不知左玉的痛楚,只见她将伤口清洗干净后,那本就白的脸更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

陆岺垂着眼,心里的暴虐已蔓延到全身。这就跟当年的感觉一样,又怒又心疼。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他很想现在就走出去,将那群人都给打死!他尝试过烈酒洗伤口的滋味,当然知道那是有多疼!

瞧着媳妇的手都因疼痛在微颤着,他心里就越发毛躁。没有办法替她痛,也没办法减轻她的痛苦。学武有什么用?或许应该学医的。

被烈酒消过毒的银针拿了过来,左玉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这样能减轻点缝合带来的痛苦。这是系统教学里教的,应是有一定效果的。

扎好针,她拿出缝合用的弯针,在芙蓉等人的惊呼声中,果断穿过自己的皮肉,像缝衣服那样,忍着剧痛开始缝合。

陆岺瞪大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医术?这到底是什么医术?玉玉不疼吗?

不,她疼的。

她疼得脸都发青了。

该死!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少疼一点?

陆岺觉得自己很没用,总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充当着她的靠垫,让她可以稍微舒服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处伤口终于被缝合完毕,而左玉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喘着气,吩咐道:“让店家给我端碗热汤来,我饿了。”

她说着就看向陆岺,“我给你看看伤口。”

“我没事,我都小伤,你快休息下。”

陆岺怕左玉不信,还拉开袖子,“看,都是小伤,伤口不深的,包一包就好。”

左玉哪里肯依他?哪怕很累了,还是坚持将他伤口都检查了下,又包扎好后才放心。

休息了好一会儿,喝了一碗汤,终于慢慢缓了过来。下面的事还有很多,真正的大老虎还在逍遥着!唯有将安抚使等人一起抓了,这事才算完!

她得抓紧时间了!万一人跑了或者被惊动了,那就不妙了!

陆岺知道他是拗不过左玉的。没有办法,他只能搀着她出去,帮她传个话什么的,尽量让她少受累。

被抓的梁尽忠跪在地上,脸上已无一块好肉,都是被左林打的。

左玉望着他这样,便道:“如瑶,给他上些药。”

“上什么药?”

钟琪还未接话,左林就在边上骂开了,“娘的!老夫也算不得什么有德君子,年轻时,孟浪的事也没少做。可你们这群畜生,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何止是大开眼界吗?左林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可听完姚席等人的讲述后,他觉着自己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太缺德,太狠毒了!听得他拳头都硬了!世上怎有这样一群畜生?!

“就让他去!还给上药?呵……”

他冲着梁尽忠的脸就是啐了一口,“上他个八辈祖宗!祖上但凡有点德性都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梁尽忠被打得嘴脸皆肿,根本没法说话。且也知死期将至,反抗也是无谓。故而,便也不还嘴,任由左林骂着。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他淡定,其他乡绅可不淡定了,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空气中有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国公爷说的对!”

李顺福也是满脸怒容,看着梁尽忠等人的眼里满是怨毒!

他是因为家贫,不得已自阉入宫。可羊满仓等人日子过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阉了,还要被人这样折辱……

他是太监,可他这个太监在宫里时挺多被打两下,也不可能沦为男子玩物啊。

一共情,这愤怒就上来了。他盯着这些人,阴狠狠地道:“国公爷,侯爷,姬君……这些人,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是不会说实话的。几位贵人累一天了,还是先歇着。这里交给奴婢,奴婢保证,等天亮时,这群人的嘴都会张开着,不敢瞒一个字!”

他笑着,可这笑容却让那群本就绝望的人更绝望了!

太监啊!

这世上最阴毒的玩意!落他手里,能好?

所有人都被带回了衙门。姚席换上了官服,坐在县衙大牢的过道里,喝着茶,看着李顺福刑讯这些人。

他没有阻拦,对这些人受刑时发出的惨叫也只当听不见。这样的日子,三十二个村的人已过了很多年了。

这点痛楚算什么?钉签戳手、铁烙烙印、黄纸淋水贴面这些事不是他们一直对三十二村人在做的吗?

“好好想想。”

李顺福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是想死前舒舒服服的过几天,还是想熬到死那天,嗯?”

他咂着嘴,“活是不可能了活了。如此大罪,能留个全尸都是上天仁德。不过,你们要继续嘴硬下去,杂家可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拿着红木板子挨个在众人脸上轻轻拍过去,“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天明。而先帝在位时,还有句话叫作‘临西厂的公公让你五更死,绝不会让你四更三刻没了命!这不是巧了吗?嗯?杂家未去公主府当差时,好巧不巧的,在临西厂当过差……哎呀,杂家那时还小啊,那场面,啧啧……”

他摇着头,“想起来都睡不着啊。这削个手指,烙块肉的,那都是轻的……还有那更可怕的,哎哟,不行了,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吓人呐!你们可都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说?不然……”

他脸一沉,“杂家也只好摘了自个儿的良心,造孽了!”

没人回答他。认了就是凌迟大罪,不认,这样被打死也许也好过受凌迟。

“不说?”

李顺福轻笑了下,“来呀,烧些热水。呀呀,这滚烫的热水浇上去,能把肉都烫熟了。届时,再拿个鬃毛刷……”

他拿着红木板比划了下,“这样来回来刷!哎哟哟,保准伺候得诸老爷们能上天呐。”

“你,你个畜生!”

显然有人被这种描绘吓到了。

这比凌迟还可怕啊!

“啧啧。”

李顺福笑着,“这小|嘴可真会说话。咦?要是把你这小|嘴放水里烫烫,再刷一刷会是个什么光景?哎呀!”

他捂住嘴,做出惊恐的样子,“这要将肉都刷下来了,就露个牙在外面……那,那就不成天下第一大龅牙了吗?哈哈!”

这描述……

着实残忍恐怖!

都说太监阴狠,可真正接触后,才能知道这太监是有多阴狠!这些人就不是人!

李顺福冷笑了声,“来啊,去叫桌席面来。杂家我忙活一天也累了,也该吃些东西了。姚县令,这衙门里可有狗?”

“自是有的。”

“这狗也可怜啊。今日大家都忙一天了,都没人喂狗吧?你说咱们弄个红泥小炉,吃些热锅子怎么样?将那狗也牵来,要饿了,就往他们身上切些肉下来,往锅里这么一涮……”

他又比划了起来,“一半狗吃,一半给他们吃,这既省了喂狗的功夫还能省下口粮,岂不是两全其美?”

要说毒辣还是你毒辣。

姚席都被李顺福这描绘搞得汗毛倒竖了。光想想那画面,就觉不寒而栗。可这厮,居像是在说笑话一般,丝毫不在意牢房里弥漫着的尿骚味,显是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满意极了。

“求,求你!”

有人终于扛不住了。

吃自己的肉,这死太监怎么想得出来?!

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就会想:哪怕要死,但能舒坦几天也是好的。而这样的案子都得天子定夺,真要死,可能还得过上一两月呢。

又或者……

多供几个大鱼出来,能死的舒服些?活着是不敢奢望了,就求能痛快一死!

心理的防线一旦崩溃,便再无余地可留。有人带了头,就有人跟上,到了后面开始争着抢着交代了!

无他!

要那些大鱼都被供出来了,哪还戴罪立功的机会?

梁尽忠气得浑身都在哆嗦!这些怂货,当真是经不起吓!这太监哪里敢弄死他们?还要撬开他们的嘴挖更大的鱼呢!

这下好了,全说了,只会死更快啊!

姚席与刘珂两人飞快记录着,可饶是他两人齐动手,也来不及记录这多东西。

衙门几乎无人可用,所有人都参与了。不参与的人,早就被他们弄死了。在这二十七年里,来本地为官的,总会因各种意外死在任上。而那些没死的,都是同流合污了。

严格说来,他手上的血也不少。但姚席不怕,哪怕是被凌迟,他要的公义已经得到了。

至此,死而无憾!

当夜,左林再次出动。他留下五百精锐交给陆岺后,便朝着云州而去。

安抚使,池州上下官员做下的孽简直罄竹难书!相比之下,沂阳县的恶人看着都眉清目秀了起来。而安抚使大量囤积器械,显是想到事发的结果,这事……

他要不去求增援,怕是要吃大亏!

沂阳县城门紧闭,睡了三小时的左玉起来后,吃了一碗加了免疫剂的汤,便又立刻行动了起来。

暗夜里的沂阳县变得明亮。左林留下的人在城里点上了火把,将百姓都叫了起来。

真相,必须要被百姓知道!

一为安抚民心,二为争取民心。

天知道这边的动静有没有惊动安抚使,若是惊动了,怕不是要来攻城。为了给左林争取到时间,他们得抓紧了,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必须在事情有变之前,争取到百姓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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