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助理原本要进屋提醒时间,

  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到屋里传出瓷片破碎的清脆声。紧接着就是那位顾先生的骂声,“混蛋”、“他妈”、“要不要脸”……

  他惊得差点没站稳,

  好在还扶着门把,助理连做几个深呼吸,从门缝里看,见自家那位霍总正擦拭西服上的水渍,脸[se]是他从未见过的难看。

  但眼神却有些不同,

  幽深长眸里缀着寒意,以及一丝思索般的探究[yu],停顿在那位顾少爷身上。

  他从没见霍总露出过这种表情。

  无论是在谈生意、见对手,亦或是和那位关系非凡的白月光相处时,都没出现过如此耐人寻味的神态。

  反观那位顾先生,

  血[se]从脖颈弥漫上耳廓,爬上脸颊。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样,眼睁得溜圆,像是在努力憋回快要包不住的眼泪。

  看着让人可怜又心疼。

  “……阿儒,你别这么冲动。而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骂这么难听的话啊,你可是咱们顾家的人,骂脏话丢的也是顾家脸,”

  顾妊厚着脸皮劝,也没想到局面会发展成眼下这样,尴尬笑笑:

  “不然,我们改天再聊?”

  往[ri]很好被拿捏的侄子却突然叛逆起来,毫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讥嘲道:“现在又说我是顾家人了?刚才说我不要脸爬床的时候,不是还说要把我赶出顾家?姑母,到底是谁在丢顾家的脸?”

  顾妊气得想骂人,

  脸[se]青红一阵,但话到嘴边又骂不出[kou]。

  也是被气糊涂,她一时间[kou]不择言,嘴比脑子快上好几个节拍,[yin]阳怪气:

  “那你想怎样?和霍总解除假结婚的契约?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

  “当年为了跟这个没背景的小子假结婚,你都差点和老爷子闹翻脸。要不是老爷子宠你,你压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就在嘴上出气,你舍得动霍总?”

  她心道,就算霍峦生哪天把你搞得倾家[dang]产,你八成都不舍得离开。

  顾以儒留意着男人的表情,没见这番话在他脸上引起任何[bo]动,心里冷笑,

  看来还真是个渣进骨子的货[se],完全把原主的感情当垃圾踩。

  不过,看不上真情,未必会禁得住假意。

  他装出勉强控制情绪的模样,垂眸,

  唇角旋即挂上一抹苦笑:

  “是啊。”

  顾妊有些没弄懂他的反应,愣神。

  霍峦生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皱眉:

  “顾以儒?”

  青年却像是刻意同他保持距离,后退半步后才继续道:“是爷爷把我保护太好,让我以为所有人都不至于太坏。还让我觉得,只要我付出的成本够高,霍先生就一定会被我打动,发自内心的好好待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都快要闷在喉咙里,和哭腔一起憋着出不来:

  “我错了。”

  霍峦生对上青年真诚又无奈的视线,情绪不自觉变得有些难言。

  这个人也没有再闹,甚至露出礼貌又温柔的笑容:“霍先生,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也不想再深究。顾家破产,我也有爷爷要照顾,既然你不想要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强求一个没结果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上下唇瓣轻触,释然道:“离婚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房间。

  苏哲紧跟在后,

  愣在原地的顾妊也足足反应十分钟,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气急下忙不迭追出去。

  躲在门[kou]拍八卦的助理立即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间,问候:“霍总?”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助理心里偷偷嘀咕,这时候还装什么深情,明明早就在外面有人,现在顾少爷主动提离婚,正中他下怀,还在这里装。

  但毕竟是在人手下打工的,

  他不能真说这种话。

  助理酝酿几秒,试探道:“既然顾先生已经同意,您看,我是不是要把其他工作推一下,先把您和顾先生离婚的事办妥?”

  话音刚落,

  霍峦生看向他,眼神里压抑着复杂情绪,没怎么犹豫便笃定给出答复:

  “不离。”

  -

  “离婚?阿儒,你是不是气过头了?”

  苏哲虽然也气到快爆炸,但毕竟是局外人,还算清醒:“霍峦生使这些手段,背后的用意很难猜到。你就这么直接和他解除结婚的契约,不正如他所愿?”

  走在前面的青年忽然停下,冲他眨眼:“苏哥放心,他不会答应的。”

  苏哲愣是被他这个飞眼钉在原地,

  变脸大师?

  刚才在会客室时不还痛心又愤怒?怎么一眨眼变得这么快活?

  顾以儒悉心为他解释:“你看,霍峦生先前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bi]我先提出解除婚约。为什么非要我提呢?那是因为他想要站在道德高点,一身干净的退出这段关系,不希望损害到他个人和公司的利益。”

  “所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把责任往我身上甩,”青年啧一声,偏头凑近过来:

  “但是现在呢?虽然我确实主动提出离婚了,但可全是因为他啊。”

  这人转脸又装出幅可怜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故意给我下药,要把我送给别的男人。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苏哲:“……”

  “在这种烂局势下,一旦他和我分开,所有人都必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以儒会心一笑,“到时候,可不只是他个人的名声稀烂,他的那些企业啊,资产啊,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别说存活,不被骂死都算好的。”

  青年迈着轻快步伐走进电梯,微抬下巴,从电梯的镜面里整理翻开的衣领。

  桃花瓣的眼笑得弯起,轻易便掀起风情,以及些许令人难以捉摸的心计。

  苏哲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顾以儒?

  还有那封邮件……

  难道也是这个人发的?

  电梯门刚要关上,

  一只手却突然拦在中央。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顾妊局促的挤进电梯,

  也没管旁边的苏哲,

  她偷偷歪头,视线飘向身边,见顾以儒正低着头发消息,神情间哪见半点伤心。

  顾妊皱起眉:“阿儒,你实在是太冲动。不管霍总做了什么,你都不能和霍总撕破脸,现在你需要霍总,顾家也需……”

  “主要还是姑母需要吧。”

  青年皮笑[rou]不笑的应,从电梯的镜面玻璃回望过来,温润眼神里钻出一丝薄凉。

  顾妊:“……”

  顾以儒继续道:“这里没有别人,您也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就不好再和您绕弯子,”他歪头看向原主这位姑母,挑眉:“今天应该是霍总把您叫来的?”

  显然没料到他会猜出来,

  顾妊把嘴抿的死紧,别过头不去看他。

  “霍总答应您,只要您配合他演好今天这场戏,[bi]我主动提出解除婚姻契约的事,他就会按照约定给您一笔钱。”

  “这笔钱或许不会太多,但足够您还完表哥欠下的一半债。”

  顾以儒反而追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笑意加深:“可您没想到,局面居然会有这样的转变。眼下我虽主动提出离婚,但您猜得出,霍总不会同意。您没有把霍总[jiao]代的事办好,我又和霍总撕破脸,您就急了。”

  顾妊气急败坏的摆手:“你胡说什么?”

  她气上头,但反观自己这个侄子,却满面笑意如[chun]风的望着她,不惊不恼。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就好。”

  青年重新将目光挪回手机上,“我啊,也只是有个善意的提醒,想要告诉姑母。”

  顾妊不作声,

  倒是要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花。

  这人语速不紧不慢,仔细道:“眼下顾家落入绝境,表哥身欠巨债,需要一笔数额庞大的钱来填补。就算您今天完成任务,顺利从霍峦生手里拿到那笔钱,也只是暂缓燃眉之急。等过段时间,您再需要钱的时候,霍峦生必定不可能轻易把钱给您,只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如果他到时候要您把命[jiao]出去,难道您也要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

  说着,他敛起唇角弧度,

  眸里的星点笑意也化作冰锥尖的寒意,

  “您死不要紧。”

  “可您死以后呢?表哥的债谁来还?”

  顾妊听他说完这番话,似懂非懂,虽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又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冷笑:“那你说怎么办?你有钱?”

  顾以儒道:“我没钱,但是我有证据。”

  她愣住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眼下霍峦生最怕的,不就是我手里的那些证据被公之于众?”

  青年用最温吞的[kou]吻,讲着最狠辣不留情的话,柔里藏刀般的让人心悸:“所以啊,只要您和我联手,挑一个媒体聚集的公开场合,拿着这些证据,好好敲诈他霍峦生一笔,那个数字,难道会比您今[ri]开出的价位低?”

  电梯里密不透风,

  顾妊盯着面前人,却莫名觉出一股凉意从脚底往头顶窜。

  她用一种近乎看陌生人的眼神,重新打量顾以儒。对方却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继续慢条斯理的蛊惑她:

  “到时候,别说您要钱。哪怕您要他的命,他说不定都要斟酌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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