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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钗钿堕处遗香泽(3)


第91章

  他的手被薛玉霄握在掌心。

  布料拭去指尖流淌的[cao]木汁[ye],轻纱拂落,裴饮雪先是怔住,旋即转身看她,开[kou]要说什么,话语却顿时定住,只这样安静、沉默,近似永恒一般地深深望着她。

  薛玉霄心中陡然漫起一阵莫名的预感,她觉察到了裴饮雪未曾开[kou]的大事——这事件似乎关系到生命、关系到未来。

  他视线清凝地望着她的脸。

  逐渐地,薛玉霄以手帕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丝帕被风吹落到地上。

  裴饮雪喉结微动,眼底如同一汪望之见底的潭水。他转而摩挲着薛玉霄的指腹,修长微冷的手包裹过来,两人十指相扣,风声簌动枝叶。

  他轻声道:“我有一件喜事,也有一件难事要告诉你。”

  薛玉霄凝神静听,一片平静专注。

  裴饮雪再次整顿了一下神思,缓慢呼出一[kou]气,这才定下心跳,说了一句:“七郎说我身怀有孕了。”

  这句话太轻、太淡,里面被控制着没有掺杂着太多情绪。他不想让自己浓郁的喜悦和慌乱影响薛玉霄的反应。裴饮雪的视线停住在她身上,观察妻主每一寸的变化和动静。正因为语句太淡,这几乎让薛玉霄的脑海都跟着被清风刮了一下,让她觉得仿佛是自己幻听,又或是如坠梦中。

  薛玉霄下意识地上前半步,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她紧紧地握着裴饮雪的手,下意识问:“你意下如何?对你无碍否?你的病又怎么说?崔七还在太极宫么……我去找他问。”

  她握着裴饮雪的手就要[chou]身折返,同去询问,然而裴郎却拢住她的手将薛玉霄拉回来,低声道:“诸位大人还在等候妻主,切不可撂下她们不管。”

  “如此大事,我便是让众人等等何妨?”

  薛玉霄说完这句话,对上裴饮雪的视线,忽然间被劝诫住了。她抬手扶了扶额头,抬臂抱住裴郎,揽着他低语道:“……好郎君,怪我慌了。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听听。”

  裴饮雪在她耳畔重复一遍。

  她的心跳猛然急促起来,她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聪明人,是算无遗策智者千虑的执棋者,然而在这一刻,薛玉霄的克制、掌握、内敛,她了如指掌的一切都不起作用,也是在相贴时心跳起伏的[jiao]错中,裴饮雪才忽然从薛玉霄身上,感觉到一丝回归凡尘的味道。

  她的视线太高、太高了,广阔地只能看见天下之事。这时的心乱,就像是泥塑金装的菩萨身归入浩[dang]俗世,她常年镇静的七情六[yu]终于有了示弱的那一刻。

  “裴饮雪……”薛玉霄低低地叫他。

  “嗯。”他答。

  “裴饮雪。”她再度叫了一声,注视着他的眼睛,这呼唤声仿佛透过了极深极深的东西,“裴郎。”

  “我在。”他不需思索地脱[kou]而出。

  薛玉霄思绪发散,震颤的灵魂逐渐归位,她仿佛穿透前世的书页,望见白发如霜的裴郎身姿

  ,那样的清寒消瘦,绝世无匹。而眼前的裴饮雪发鬓乌黑,神情清润,被她捧在手中爱重得没有受过太多风雨……她身边的是裴饮雪,也一直都是裴饮雪。

  若是因磋磨和困苦得来的绝世无匹,她并不喜欢。她就要裴郎如此平静温和下去,她要裴饮雪永远地陪在身边。

  薛玉霄的墨眸愈望愈久,她半晌才重新敛眸,露出微笑:“还是应该说是喜事啊,你都要吓到我了。”

  裴饮雪说:“是惊吓到了……妻主竟然会有被惊吓的时候。”

  他默默抬手摸向薛玉霄的心[kou],“真乃奇景。”

  薛玉霄一把攥住他的手:“怎么乱摸?”

  裴饮雪露出略微有些控诉的眼神:“我们是伉俪伴侣……”

  他从哪儿学会这样看人的?薛玉霄意志骤乱,不由得松了手,随后才迟迟地发觉中了美人计。他却没有摸下去,而是端正敛袖,整衣正冠,与她道:“如果要问我的意下,我自然很高兴,能育你的骨[rou],是令人喜悦之事。不过你是妻,我须问你意下如何?你曾经说时局不定、世事动[dang],[bo]澜层生,如今京兆已定,百政通行,大抵不会有此虑了吧?”

  薛玉霄道:“裴郎知我。如今局面已稳,这孩子有的正是时候。除了你的身体让我略有忧思之外,百官、天下,都需要后宫有所出。”

  裴饮雪却问:“那你呢?”

  薛玉霄怔了怔。她先谈大局,就是情不自禁地遮掩自己失控的喜悦和慌乱。她习惯于维持稳定之态,以免这样的情绪像是狂风过境一样将她的平稳摧毁了。

  薛玉霄开[kou][yu]说,再三停顿,神态与方才裴饮雪提及时几乎无异,她缓缓呼吸,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若要我抉择,我爱惜你,更过于后嗣,不是‘略有忧思’四个字可以形容比拟的。”

  裴饮雪望着她道:“得妻主之言,饮雪此生死而无憾。”

  薛玉霄说:“我不能听这个字,你马上收回去。”

  裴饮雪便笑了,视线一点儿都没有移动:“好好好,我马上收回去。天下之人凡事都要以[xing]命立誓,以表达诚心。爱妻素[ri]决断天下、权掌四海,威仪广播,居然连这样的字眼也听不得了……这是为了我。妻主,大约你前世亏欠我良多,今生才如此偿还吧?”

  薛玉霄想到看原著时,自己从来默默读书,从不发表私论,更没有说过裴饮雪一句坏话,于是理直气壮道:“我可没有亏欠你。我一直觉得你人很好,从第一[ri]见你便如此想。如果你觉得情深意重不能消受,我只好[ri]后收敛了。”

  对方立即上钩:“何必收敛?妻主这样我很……”

  话音未落,裴饮雪忽然察觉这是钓鱼的饵食,话锋一顿。剩下半句被薛玉霄接过:“你很喜欢,是不是?”

  裴郎默默地没有出声。

  “你很喜欢。”她下了定论,“你很喜欢我,还喜欢我这样待你。你喜欢听我说柔情蜜语。”

  然而凤君之德,在于贤,而非取宠于帝。裴饮雪不答,假装并无此事,耳

  根却已然红透。他立即将凤君的德行捡起来,跟她说:“诸位大人等久了,妻主去见她们吧。()”

  “?()_[(()”

  字。

  薛玉霄的掌根被他蹭得微[yang],连字形痕迹都没能立刻辨别,但她对此了然在心,只读了两个笔划就懂了,心中反而更为情切:“去偏殿等一等我,待办完了事,我陪你回去仔细问诊,让御医署的人都过来。”

  裴饮雪答:“众人未必能及七公子。”说罢便随她一同上台阶,从外廊上暂别,入偏殿休息。

  薛玉霄舍不得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背影行入偏殿,连殿门上的那个朱红的槛儿都觉得碍眼。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心说这宫里修这么高的门槛,要是绊倒了谁,身体岂不受伤?不如让人卸了换去。

  这里的“谁”,特指她家裴郎。

  豪门贵族之地,向来门槛都很高,有聚财之说。薛玉霄的思路跟古人不同,并不在意高低,只在意别摔了她夫郎。

  裴饮雪离去片刻,连跟随的侍奴都见不到了,薛玉霄这才回过神,回勤政殿。

  她回勤政殿时,众卿的议论还未能定下,众人吵得沸沸扬扬,唾沫横飞。凤阁官员一半是豪门显贵,一半是受到重用的才学之士,彼此互不相让,又因派系、亲戚、门楣之别,泾渭分明,即便没有反对的意见都要寻思出一个来反对,何况如今确实意见分歧。

  众人如此吵闹,连陛下回来了都没有发现。通报之声淹没在臣僚们专注的辩论中。薛玉霄坐着听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有人发觉,猛地戳了戳席边共事:“陛下回来了!”

  有一人发觉,众人很快便跟着发现。忽然间,勤政殿内鸦雀无声,变得极为幽僻安静,全都悄悄地抬眼看向陛下。

  薛玉霄忽然有一种班主任走到班级后窗探头观看,然后整个班级瞬间安静的诡异感受。

  过了小片刻,凤阁众人发觉陛下唇边带笑,神情温和,比她出去之前的心情好上不少——士族众臣顿时[jing]神一震,上前大陈利弊,对白丁百姓之女也能读书识字这件事深恶痛绝。

  薛玉霄只是听,没有开[kou]。对方[kou]若悬河,滔滔不绝,就在此刻,宫侍忽报:“陛下,张叶君张大人依钧旨监督赵郡均田之令,方才归来,正在殿外求见。”

  薛玉霄立即正襟危坐,把手从御案上拿下来:“请她进来。”

  士族官员蓦然沉寂下去。在她身后,张叶君风.尘仆仆、快步行来。

  她伤愈之后再度出京,到地方去监督推行政令。由于赵郡是重新归入版图的旧土,当地大族乃是朝中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李氏——薛玉霄担心自己将此事[jiao]给李清愁,会让她受到偏私的非议,所以[jiao]托张叶君去办。

  张大人秉钧至公。她被重用之前只有一[cao]庐居住,家徒四壁,最贵重的东西是家中的一箱书和屋后万竿竹,她受到明主重用,提拔至此,作为钦差巡视地方,这段时[ri]下来依旧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可见其身正。

  张叶君的

  ()  脚步[bi]近,让士族女郎下意识避开。张叶君身上那股冷飕飕的尘土气盖过了士族衣袖上的熏香,她近至薛玉霄面前,撩袍跪下,伏身一拜,道:“不曾辱没陛下重托,除了登记在侧明确属于大族的土地外,赵郡因战乱而荒废遗弃的众多田陌,我已经按照均田之令分拨给赵郡百姓,令郡守造册记录,臣将之收取验看,深访民众,察无违逆之举。”

  她抬起手,身侧的侍从俯身叩首,双手高举着文册过头。宫侍下阶接过文书,因为里面的记录太过详实仔细,重了太多,宫侍差点一下没拿起来。

  宫侍稳了稳手,将书册拿起来呈递到薛玉霄案上,在她案角上占了一大块地方。

  薛玉霄扫过去一眼,见厚厚的公文堆叠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厚度,唇角[chou]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忽然也没这么想见张叶君了。

  张叶君全然不知明主所想,依旧开[kou]汇报,说完公事,她转头扫视了一眼殿内,陡然道:“臣虽远在赵郡,却闻陛下有教化于民的至善至明之举,既有此念,何不施行?”

  薛玉霄答:“国力未丰,莫敢擅动。”

  张叶君道:“陛下过虑。我朝已收回四郡故土,此皆肥沃丰沛之地,南方诸郡第一季的粮食已经收获,想来到了七月底,各郡就会将数目报与陛下。再过半年,到了秋末之时,收成便可以计算了。”

  薛玉霄顺着问:“依卿之见?”

  张叶君道:“陛下薄赋轻徭,若秋粮税收,一郡有两万石,则足够供给军府征伐讨贼。此法便应当立即在京兆施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费不足万一。”

  薛玉霄点了点头。

  张叶君身后的女郎见她如此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薛玉霄,一时慌乱情急,道:“陛下初登基,尚未稳定,身无后嗣,怎能立即推行动[dang]之法?臣……”

  这话算是戳中了薛玉霄的神经。她往[ri]面对这种“根基未稳、身无后嗣”的说法,只是淡淡地垂眼不语,安静翻阅奏折,当做清风过耳。

  今[ri]却不一样,她忽然抬起眼,盯着发言的那位官员看,直把人看得脊背生寒,悚然不已,才慢悠悠地道:“有件喜事未告众卿。”

  对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听薛玉霄笑眯眯地道:“凤君已有龙裔在身,嗯,这就快有孩子了。不急,不急。”

  众人:“……”

  这个是重点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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