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一个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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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酒壮怂人胆,而一个内向的人喝醉了,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这类人会将平日里压抑的情绪借助酒精爆发出来。
乱不乱那啥不一定,嘴巴跟个小喇叭似的bb,那是肯定的。
楚昊抱着苏副厂长好一顿深情倾诉,感没感动副厂长同志他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感动坏了,眼泪哗哗的。
记忆里,他从小时候对她的朦胧喜欢,恨不得天天黏在她的怀里,享受她的温柔体贴,到她离开后他心里的空落落,茫然而无精打采。
再到为了追上她和她们的步伐,为了早日实现他和她的约定,他决心发奋刻苦读书,不再如从前一般调皮贪玩。
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未免太夸张了,倒不至于这么呕心沥血。
只是对比同村,十里八乡,甚至整个镇上的同龄孩子,他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远比那些还在拿棍子玩屎的小屁孩儿要多得多。
大抵是她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过早地发芽让他明悟了一些东西,知道要想如从前一般追在她的屁股后头,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他心里的那股子劲儿,或者说那股子野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褪,反而野蛮生长了起来。
终于,他不负众望考上了燕京外国语大学,成为全镇乃至全县城唯一考上燕京大学的人,创造了当地历史记录。
父母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说改革春风吹大地,我家昊儿真争气,拿着锣鼓绕着全村齐德龙东强。
班上的同学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带他的班主任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一口一个“名师出高徒”,满面红光。
那时充当吉祥物的楚昊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热闹都是别人的,而我只觉得吵闹......”
包括父母在内,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楚昊考上大学那一刻,内心深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紧张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因为苏锦芸从燕京那边寄来了信,笑着祝贺他考上大学,到时候记得来她家,许久未见,她想好好抱抱他,当面好好夸他怎么就那么棒......
他失眠了,高考前的那些年里,他心无旁骛,只顾着努力学习早日见到她,目标信念非常单纯,压根没时间去想见到她后会如何。
如今他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她更是表露出了想要重归昔日亲密关系的态度,他像是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一下子坠入了冰冷残酷的现实里。
高中毕业的他,已经是一个各方面零部件齐全的棒小伙,已经深刻体会过80年代老家父母的艰辛和不容易。
继而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不再是从前那个遭二流子半夜爬墙头,父母受制前途未卜的下乡插队女人,如今已然恢复原先金凤凰的身份,站在那金光璀璨的扶桑神树上,俯视着他这只来自农村的小土狗。
两人之间的天然巨大差距,让他心里充满了无力和苦涩感,那一刻,他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小时候看过的土墙头标语写的“人人平等”.......
他拼尽一切,好不容易从井底爬到了井口,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跟她一起肩并肩,再次享受到她的温柔和有容乃大.......
然而,井底之蛙终究是井底之蛙,纵然青蛙可以逃脱宿命的井底,却终究变不成王子,只能望着美丽温柔的公主默默流泪......
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或许真的比人和动物还要离谱,还要不可逾越,除非他变成死乞白赖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能不能吃到天鹅肉他不知道,他自己都厌恶那样的自己......
那晚楚昊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总之唾沫星子连带着鼻涕眼泪儿,尽数抹在了苏锦芸的白嫩玉颈上,苏锦芸哭笑不得地将他搀扶到了卧室。
喝醉后的楚昊十足一个死醉猫,脚步虚晃得厉害,记忆最后一个片段,他似乎脚底一滑,勾着苏锦芸朝着chuang上一块倒了下去.......
那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次日起来后,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两个脑袋都昏沉疼得不行,上头的纯粹是因为宿醉引发的后遗症……
活了将近二十年,老家生产队的驴尥了他一蹶子都没这么疼过,最为奇怪的是,他感觉后背靠下两个部位隐隐传来酸痛。
那时的楚昊只当是宿醉引发的后遗症,没当回事,从卧室出来后,看到副厂长同志正挑开厨房布帘,端了盘西红柿炒鸡蛋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记得副厂长同志那张美丽端庄的脸蛋,像是老家前院张奶奶家用积累了几十年羊粪种的红柿子,蓦地腾起两大朵巨大的红晕,红得极为吓人。
她目光躲闪着楚昊,轻咬着下唇,嗓音像是哭哑了,略微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叫楚昊吃饭。
昨晚两人吃饭喝酒重拾的那淡淡温馨熟悉感,荡然无存了。
那时的楚昊见她心情不太好,以为是自己昨晚喝醉之后的真心话倾诉,惹她尴尬窘迫了。
他默默低下脑袋,跟个小鹌鹑似的不敢做声了,匆忙地吃完早饭,跟她打了个招呼,不等她有所回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下楼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要跟苏锦芸同志借钱交班费,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暗骂自己没出息。
厚着脸皮儿重新回去,她似乎知道楚昊会回来,门没关,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饭桌前,不发一言。
楚昊挠着后脑勺,窘迫结巴地表示自己想跟她借钱,她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凝视着楚昊,似乎想将他整个人看透。
就在楚昊被瞧得恨不得用脚抠出五室一厅时,苏锦芸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很复杂,楚昊形容不出的复杂,紧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锦芸起身到卧室取了钱,递到楚昊手里的时候,她故意抓住他的手,嘴唇翕动,神情纠结,欲言又止。
最终,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往常的温柔,用力跟楚昊作了分别的拥抱。
那天清晨,她穿着丝绸睡裙,那深深的一抱,简直要将楚昊揉进她身体里,似乎想要将某种情绪透过拥抱传递给他。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她轻柔地落下自己的吻,然后远离了.......
那时的楚昊不懂,不明白那个拥抱,那个吻代表什么,离开苏锦芸家后,他几乎再未去她的家。
倒是她经常会来大学看他,只是过了几个月后,她就没有再来了......
楚昊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牵着一个可爱小女娃的手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很熟悉,仔细观察眉眼后,怎么看都跟他有亿点点相像。
那时苏锦芸开玩笑地说,要不让这孩子认他做个干爹。
楚昊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仿佛条件反射一般,人小鬼大地甜甜张嘴叫了出来。
只是她喊的不是干爹,而是“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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