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泓面容俊朗，一双眸子如乌木一般，那脸上的笑，温润熙和。

弘文帝还未让她和亲时，云琛哥哥笑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祁泓看到她的面容，也是怔了怔，那双乌木眸子直直盯着她。

陆芷沅垂下睫羽，敛下自己的眸光，后退两步，坐回自己的椅子。

她望着面前的地板，只觉得胸腔内的心一下一下跳得激烈，自己仿似能听到如擂的心跳。楚后和楚珮容在聊天，她微微侧过身，抬起眼帘向她们望去，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坐着的祁泓，又撞上那双乌木眸子。

祁泓似乎一直在看着她，见她向自己看过来，脸上带着的温润笑容又深了些。

陆芷沅心下却是一凛，方才激动混乱的心绪也冷静下来。

她此时正被名节不佳所困，祁泓看她或许是因为初次见面，好奇之下多看了几次，但若被有心人看到，只怕她又要受无妄之灾了。

当下她便含笑望着楚后和楚珮容，侧耳倾听着她们的闲聊，半分眸光不曾挪开。

一盏茶功夫后，有个内侍官进来道：“皇后娘娘，陛下还在商议国事，请娘娘代陛下去寿昌宫接贵太妃到晏清殿，陛下议完国事就和晋王殿下一同过去。”

楚珮容有些纳罕：“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贵太妃寿辰，上阳的皇族中人皆到，若无大事，建昭帝和晋王不会迟迟不到。

楚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陆芷

沅和李惜月一眼，笑道：“陛下和祁渊会处置好的。祁泓，你和本宫去接贵太妃，珮容，你带华侧妃和李侧妃先去晏清殿。”

陆芷沅起身，待楚后和祁泓出去，她跟随楚珮容往晏清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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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殿已到了大半的人，如陆芷沅所料，她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望过来，她盯着面前的路，步步谨慎，不让自己出错。

内侍监把她们引到所坐的位置，她们的位置在建昭帝妃嫔之下，她们过去便是其他皇子和宗亲的女眷。

楚珮容是王妃，她坐在最前边，身后的两张条几，内侍监正为难陆芷沅和李惜月，谁在前谁在后，李惜月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前边的条几，陆芷沅也不争执，安静地坐在后面的位置。

楚珮容向右边一位宫装美貌女子行礼，又对陆芷沅和李惜月道：“这是魏贵妃。”

陆芷沅和李惜月起身向魏贵妃行礼，魏贵妃让她们坐下，手撑在条几边缘，纤纤玉指轻点着额角，看着陆芷沅，似笑非笑：“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祁渊也狠得下心惩罚，真是可怜。”

李惜月一听，脸上立刻浮现毫不遮掩的讥笑。

陆芷沅睫羽抖动了一下，遮住眸底的难堪和委屈，脸上依旧是合宜的浅笑，“妾身犯了错，殿下惩罚是应该的。”

魏贵妃的目光在陆芷沅脸上停了一会，嘴角的那抹笑意加深，“倒是懂规矩的孩子，本宫喜欢

。”

她抬起下巴，向楚珮容过去的一个年轻女子示意，“那是我侄女，齐王妃，看着与你年岁差不多，你们在宫外住得又近，你若闷，可以去找她玩玩。”

她说着，又向楚珮容笑道：“晋王妃，可以吧？”

陆芷沅心底冒出了丝丝寒气，她没想到，宫宴尚未开始，她就踏进了修罗场。

东秦的历代帝王，皇后都出自楚魏两个大族，所以后宫楚魏之争是何等激烈，可想而知。

建昭帝中宫是楚氏，魏氏自然不甘居下，魏贵妃这几句话，是借着陆芷沅来恶心楚氏。

陆芷沅不知道楚氏有没有被恶心到，但她知道，魏贵妃当众向她示好，她会被楚氏恶心。

楚珮容面无波澜，温颜道：“晋王和齐王本是兄弟，我们自该来往亲厚，臣妾怎会不允。”

李惜月向陆芷沅看过来，笑得幸灾乐祸。

外头传来的内侍官尖细的声音，告诉诸人贵太妃和皇后已到，陆芷沅才从修罗场脱身，与诸人一起迎候贵太妃。

贵太妃与楚后坐在上首的位置，接受诸人的跪拜恭贺。

行礼毕，诸人坐回原来的位置，陆芷沅抬起头，不经意地又看到那双乌木眸子。

祁泓的位置在对面，恰好能看到隐在楚珮容和李惜月身后的她，他见她望过来，脸上又是温润一笑。

陆芷沅慌忙挪开目光，想到祁远，不知他有没有来，又小心地在对面男宾之位搜寻着

，但祁远没看到，倒是撞上了好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她不敢再看，在李惜月身后低着头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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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建昭帝和祁渊也赶了过来，陆芷沅跟在楚珮容和李惜月身后行礼，待建昭帝在上首主位坐下，陆芷沅第一次看到建昭帝的容貌，虽有些发胖，但瞧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不知那祁渊是否长得与他相似。

陆芷沅悄悄探头，往祁渊的位置望过去，隔得有些远，她只瞧得到他容貌也是俊美，但似乎和楚后更像一些，身上透出一股震慑他人的威压之气，她只匆匆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祁渊刚坐下，周围的人都和他打招呼，他应付着，旁边的齐王祁衡探过身来，低低笑着。“三皇兄，你的那位华侧妃一直在望着你呢。”

祁渊闻言，往女宾那边看过去，楚珮容和齐王妃魏令娴正说着话，她身后的李惜月也在和旁边的人说话，李惜月后面的位置应该就是陆芷沅，只是没看到半点身影。

祁渊以为祁衡同他说笑，也不在意，同他说了几句话，转头看到祁泓捏着酒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口问道：“祁泓，你在想什么？”

祁衡笑着接过话，“八成是在想哪个小美人了。”

祁泓俊脸微微一红，“四皇兄又拿我说笑了。”

祁衡啧道：“你都十八了，还没王妃，想小美人不是正常么？”

祁泓哼地转过头，不再搭理

他。

宫宴开始，酒过三巡，有乐伎舞姬上来奏乐跳舞，庆贺贵太妃寿辰。

祁渊想起那日听到的《长清》，不禁向陆芷沅那里望过去，但她的身影被李惜月挡得严严实实的，竟是一点都瞧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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