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乐摇了摇头说：“阿爷，侯爷说他是徐家赘婿，家里添人口得侯夫人点头答应才成。侯爷还说让我打消卖身为奴的主意，说只要咱们家上下一心，好好种地，要不了半年就能过上有屋住有饭吃有衣穿的好日子呢。”

“好好好！”

陆老头眼中满是喜色，连声夸长孙女：“长乐啊，你是好样的！”

陆长乐含泪点头：“阿爷，我觉得传言里说侯爷怕侯夫人是错的，侯爷很爱重侯夫人。若是有幸见到侯夫人，我一定要向她磕头道谢。”

她看得出来霍云朝不是怕侯夫人，他嘴上自贬为“徐家赘婿”，但她能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及侯夫人的那抹温柔，压根就没丁点勉强和不满。

“侯爷要真想抛妻弃女，顶多背负几句骂名，没人敢对他如何。可是，侯爷总是自谦是徐家赘婿，便足以说明他并不以徐家赘婿为耻。长乐，你想的没错，侯爷就是很爱重侯夫人。”  

夸完长孙女，陆老头将长孙叫到跟前来，细细叮嘱一番：“长平，等会儿跟你婶娘还有长乐过去登记户口，你可得好好交代清楚，咱家的女眷不用再藏着掖着。等咱们家有房住有田种，那才是真正在这站稳脚跟。”

陆长平重重点头，想了想说：“婶娘，烦请帮我绞断一半头发，实在是梳理不通。侯爷爱干净，咱们需得打理得更干净才行。”

陆长乐附和道：“对对对！阿娘，咱们得把头发收拾整齐，身上不能有怪味道。”

躲在陆长乐家门外偷听的流民们，蹑手蹑脚地走了，不再提心吊胆，怕这怕那，而是一门心思要打理自己，不能有一丝怪味。

陆长乐到门口看了看，又绕着自家茅屋走了一圈：“阿爷，刚刚有几个人来偷听啊？”

陆老头咧嘴笑道：“至少九个人。”

他常年卧床，早就练出绝佳的耳力，知道有人在外头偷听才会多问几句。

陆长乐不必再遮掩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阿爷，侯爷他对女眷真没什么心思，不只侯爷，县太爷也是如此。我还见到书院的夫子和学生了呢。他们加起来有三四十个人吧，统一坐在离咱们这二三里地的荒地上，用笔在纸上写东西呢。”

陆老头想到霍云朝之前给老百姓派发免费红薯种的事情，咳了两声才说：“应当是侯爷和县太爷专门到书院请来帮忙登记户籍的。侯爷做事就是雷厉风行，能一天之内把事情办完，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长乐她爹：“爹，要是侯爷看上长乐……”

陆老头狠狠瞪了眼蠢儿子，解释清楚：“你大白啥梦话呢？侯爷要啥样的女人没有？为啥偏要看上脏兮兮的流民？侯爷不好女色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说明侯爷更重视种地。咱们老老实实种红薯，按侯爷的规矩行事，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

你少做白日梦，也别在心里偷偷埋怨侯爷对你们下狠手，谁让你们跑去强抢人家种在地里的红薯？换做是我，我把你们全射杀了当肥料！”

长乐她爹被陆老头训斥得面红耳赤：“爹，我错了。”

他被暗卫乙一箭射中右腿，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彻夜难眠，他怎么可能不埋怨霍云朝？

待陆长平打理好自己，陆长乐母女俩也收拾妥当，临出门前，陆老头指着坐在他床上的小孙女，吩咐道：“长乐，抱上你幺妹。县太爷家的大小姐跟咱家幺妹差不多大，瞅见你幺妹，愿意多跟你说两句话，足以让那些人趴着当狗，不敢动咱们。”

陆长乐眼睛倏地一亮，转头看向她娘亲：“娘，咱们要不要抱幺妹过去？”

妇人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听你阿爷的。”

这么多年来，公爹的预判从未出错，长乐从小按公爹吩咐女扮男装，才能安稳地在地主和那群伥鬼的眼皮底下长这么大。

公爹从没打过家中女婴的主意，哪怕她的丈夫曾被那群擅长洗脑的人说服，想要偷偷抱走家中的女婴去招财，让公爹发现暴打一顿才彻底消停的。

妇人看着亭亭玉立的长乐，她也想知道平乐侯是否真像长女说的那样对女眷没一丁点坏心思。

陆长乐领着家人再次来到霍云朝的面前，下跪行礼：“见过侯爷。”

霍云朝的注意力被陆长乐怀中的小女娃吸引，他好奇问道：“小家伙，这就是你的幺妹？”

小女婴生得一双黑油油的大眼睛，眉眼细看跟陆长乐极像，趴在亲娘的怀中怯生生地看着霍云朝。

陆长乐笑着回答：“回侯爷的话，这是我家幺妹陆长宁，我阿爷常说只要活得够久，总能遇到好人的。阿爷说得对，我们全家遇到了侯爷和县太爷！”

王县令扫视陆长乐一行四人，轻抚着花白胡须说：“你家幺妹叫陆长宁，你叫什么名字？”

陆长乐声音微抖：“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小人叫陆长乐。”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霍云朝时，陆长乐一点也不害怕，但她在王县令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脑神经高度紧绷。

王县令的视线落在缩回娘亲怀里的陆长宁，半晌才开口询问：“陆长宁，陆长乐，你阿爷到学堂里读过书？”

陆长乐摇头否认：“阿爷从未进过学堂读书，但阿爷说他小时候给地主家少爷当过小厮。”

王县令不再多问，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陆长乐，领你家人过去登记户籍。哦，你们可以商量好是否分户。修筑房屋的材料和分配的土地都是按户分配的，你们可自行选择是否分户。”

陆长乐回头看向陆长平和娘亲，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问道：“敢问青天大老爷，我们家有十几口人，我家只有我爹和我弟两个男丁，我还有两个叔叔，适合分户吗？”

王县令笑了笑：“户籍分开，你们家就能领到三份土地和材料。要我说，你们家这么多人口还是分户更好。若是你拿不准主意，先行归家问你阿爷阿爹阿叔他们。”

陆长乐再一次拜谢，与陆长平商量过后，决定回家请阿爷定夺。

陆老头听到这些话，毫不迟疑地拍板：“咱家分成三户！长顺，你也跟着长乐和长平过去登记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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