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1看刘杰又把那身衣裳拎了回来，皱着眉问道：“哥你还拎回来干啥，就你这衣裳丢马路都没人捡，我给你扔门外了，别再把虱子带家来。”

刘杰吓得1把抢了回来。

“你这败家子儿，我哪有虱子？我回去还得穿呢，乡下不比城里，啥好衣裳也穿不出来。

再说你让我穿现在这身儿，比公社书记主任穿得还板正，不是给我找事儿吗？”

潘洋刚要说话，刘源1把将她拉到了椅子上。

“好了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潘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句：“先放地上过来吃饭吧，都5年多了，这还是咱家第1次把人凑齐。”

饭菜自然比农村丰盛，而且那种家的味道，让刘杰百感交集，边吃边看爹妈和小妹，眼圈都红了。

吃完饭刘婷去厨房刷碗，潘洋拉着刘杰坐到了沙发上。

“儿子，徐帆跟我说了，你们下乡时吃了很多苦，其实妈并没为你吃苦而难过，反而觉得这会使你的人生更完整。

不过这次知青返城，是你们这代人第2次腾飞的机会，你延后半年就等于原地踏步，看着别人先跑，你这个选择妈妈很不理解。”

刘杰心怦怦直跳，因为以前他妈就没这么跟他说过话，都是命令。

“妈，我那段日子真的感觉很无助，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下去，在我最难的时候，是2队的乡亲们给了我希望。

我估计徐帆她们也有跟我1样的感受，至于她们为啥急着返城，可能有家里的原因，还有就是原来绷着的那股劲儿泄了，人变得没了目标和信仰。

可是妈您也被下放过，亲眼见过农村的真实生活，我们只是过客，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生，您难道就从未想过做点什么吗？”

潘洋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而刘源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刘杰，脸上居然露出了1丝恍然。

见父母陷入了沉思，刘杰轻叹了1声：“爸妈，其实我能给乡亲们做的，就是我高考前这几个月的补偿，我很希望通过我的努力，会对前进中心校的教学，起到些促进作用。

十1前后我就想回家看看的，可那段时间赶上县里教学大比武，还有民族村的考察，我确实脱不开身。

好在这两个事我都出了力，朝鲜族小学立项成功，而我们学校在大比武中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我觉得我没做错，爸妈应该能理解我。”

刘源嗯了1声：“你说的朝鲜族民族村建设我知道，都上吉春日报头版了。”

刘杰笑了：“爸，报纸上登的那副宣传画，就是我画的。”

刘源拍拍刘杰的手，脸上的赞许谁都能看出来。

潘洋叹了口气：“你啊，说了这么1大堆，不就是怕妈把你留家里不让你回去吗？

其实你说的妈也想过了，半工半读和全日制大学完全不是1个概念，你想考大学妈支持，可你回吉春也可以先不上班安心复习啊？

你对奋斗2队，对前进乡的感情我理解，可你毕竟不是农民，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终究还是要回到你自己的世界。

你真觉得在前进公社最后这几个月，对你的人生那么重要吗？”

刘杰点点头：“很重要妈，我承认当初选择下乡时很冲动，不但伤了您的心，还搞得家庭支离破碎，如果我没下乡起码能照顾小妹。

在这1点上我对您对小婷是有愧疚的，但人生没有重来，我不想在我的人生的选择中，再后悔1次。”

刘杰虽然说得很隐晦，但他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孙静，所以眼圈已经湿润了。

刘源摆摆手：“好了老潘，刘杰已经大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孩子回来1趟不容易，多聊些高兴的话题。”

说到这儿刘源指了指桌上的电话。

“你妈单位给家里安了1部电话，你回去后，起码1周得打1次电话回来，报个平安。”

潘洋瞪了刘源1眼不再说话了。

刘杰看了看窗外：“妈，我得去找1下徐帆，有些事想跟她说说，我会在家待几天，明天是周日，儿子好好陪陪你们。”

潘洋嗯了1声，起身去拿地上的湿衣服。

刘杰吓了1跳：“妈我都洗干净了，这就晾楼下去，您就别沾手了。”

说着话刘杰拿起车钥匙和手拎兜就跑了。

刘杰就怕他妈把这套衣裳扔了，真要扔了他会惹上大麻烦。

下楼把衣服晾在铁丝上，那套线衣线裤刘杰实在不好意思晾，不但打了补丁，还漏了几个洞。

他把线衣线裤丢进了垃圾桶，这才骑上车奔了临江门。

徐帆家现在还住在西河沿儿，距离刘杰家的老房子只隔着3趟房。

徐帆父亲是汽标厂的工程师，当年也被打成了反动技术权威。

徐帆跟刘杰1样，都属于黑5类，你不下乡谁下乡那种。

深秋的东北早晚已经很凉了，走这1道儿，刘杰又看见了熟悉的场景，到处是碼成垛的大白菜。

昏黄的街灯已经亮起，路上行人都裹着衣服行色匆匆。

很快刘杰的车就停在了1处自来水龙头边上。

这是当时他们两趟房十几家共用的水龙头，刘杰还记得小时候跟徐帆1起，用扁担抬水。

锁好车刘杰进了胡同，站在了1个黑色大门前面。

徐帆家亮着灯，他趴着门缝，正看见徐帆坐在炕上跟她妈说着啥。

扣响门环不1会儿，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徐帆打开门的瞬间满脸惊讶。

“你啥时候回来的？上次写信也没说要回来啊？”

刘杰笑了笑：“临时起意，再不回来我怕会出事儿，你赶紧去换衣服，陪我出去走走，我有好些话憋在心里，都要把我憋死了。”

徐帆眼中闪过1丝异样，回身进屋。

不1会儿穿好了外衣，随手将1条红围脖围在了刘杰的脖子上。

“这是给你织的，都织好半个月了，我每天出门都带着，只是不知道这条围脖到底能不能送给你，啥时候能送出去。”

带着徐帆往江边走，身后是熟悉温暖的身体，散发着雪花膏的香味儿。

红色的围脖在夜风中摇曳着，像是1面挥舞着的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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