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建国愁眉苦脸的样子，刘杰不敢给他出任何主意。

社员现在家家有菜园子和小片荒，社员别说买不到化肥，就是能买到也舍不得花钱，所以自家粪坑里的东西，咋可能刨出来上到集体的大田里？

现在唯1的解决办法，就是强行把农民的小片荒毁了，或者都划归生产队集体所有，小片荒的产出也平均分配，那样的话，就还能逼着社员走集体经济的道路。

可这么干社员还不得闹起来？

这办法除了公社直接下令，没有哪个生产队长敢干。

“建国叔，杂粮的事儿就当我没说吧，今年还是应该保大田产量，真要是分心搞杂粮，1旦大田减产，这责任谁都付不起，我可不敢给自己找麻烦。”

王建国点点头：“你的想法我明白，你买杂粮完全可以去县里买，没必要惹火上身，我去找徐会计商量1下，看看能买多少化肥，缺口太大，我就只能去供销社先赊点儿了。”

王建国唉声叹气地走了。

刘杰这才拿起电话打给了家里。

听刘杰把今天的事情说完，刘源笑了笑。

“如果是你处在公社领导的位置上，你觉得你会选择那种方法？”

刘杰犹豫了1下：“如果为仕途考虑，当然得像刘焕云那么做，把上级交办的任务放在第1位，他是军代表出身，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何况大河无水小河干，如果粮食总产量下降，最后挨饿的不还是老百姓？那时候就都别说苞米面子难吃了，都未必能吃饱。

可现在国家大力提倡发展多种经营，老百姓也都知道，这时候还搞1刀切未免武断了，很容易造成干群之间的矛盾。”

刘源嗯了1声：“那你是觉得刘焕云做得没错？错的是王建民？”

刘杰叹了口气：“王建民有啥错？只不过他没处在刘焕云的位置上，对上承受的压力没那么大。

他就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十里8村社员过成啥样他太知道了，他是憋着劲都想让社员吃饱穿暖，可他跟刘焕云之间的矛盾，很难让他俩的意见达成统1，这才是他农改无法推进的主要原因。

因为农改实施牵扯的问题太多，作为1把手，刘焕云想做到万无1失，而王建民却很着急，认为刘在故意为难他，所以才会越级上市里寻求帮助。”

刘源笑了：“儿子看问题有点深度了，不过这都不是你该管的，等你考上大学，或许你也有机会面对这种矛盾，到时候你能很好地化解这种矛盾，才算是你真正成长起来。

刘和王之间的问题，绝不是你见到听到的那么简单，所以你现在谁都别得罪，高考才是你的目标。

徐帆已经将知青副食和知青食品厂分开申报了，这回雇工人数都没超标，如果遇上啥运动，起码能规避1些麻烦。

你晚上要是有空给你妈打个电话，你突然回农村，让你妈很伤心，娶了媳妇忘了娘，别管是高知还是普通家庭主妇，这都是口头禅。”

刘杰赶紧答应晚上再给家里打电话，这才把电话打给了徐帆。

徐帆1接他电话就急了。

“你天天到底在哪儿啊？1会儿中心校1会儿朝小，现在又回2队了，幸亏厂里没啥事儿，这要是有事儿还能找到你？”

刘杰就把今天去找刘焕云的事儿简单说了1下。

徐帆哼了1声：“刘杰，你1个中心校编外的教导主任，在公社领导眼中有那么重要？你可别傻了吧唧的，成了王和刘之间博弈的推手，他们俩看中的就是你跟各个生产队队长都能说上话。

有些话他们不好说的，通过你的嘴说出去，出问题你当替罪羊，反正你也没啥正式身份，把你的教导主任撸了1交差，不疼不痒。

要是你真想出啥好办法，成绩也是刘焕云，你能不能动点脑子？咋谁跟你说点啥，你都觉得人家跟你掏心掏肺？”

刘杰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这事挺诡异的，就是没想那么多，不过短期内咱别在前进公社收黏苞米和杂粮了，宁可去县城的集市上买，省得惹麻烦。

如果以后有人调查，你告诉刘欣，就说知青副食就是从县城市场进的货，等明天我把价格表和详细的交货地点邮给你。”

徐帆嗯了1声：“未雨绸缪，你这么做很好，记住我的话，1定别再乱出啥主意了，社员过好过坏跟你都没啥关系，你也解决不了。”

撂了电话刘杰长出了1口气，甩甩脑袋，就像要把这1切不爽都甩掉1样。

他根本不相信，以刘焕云和王建民那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出折中的办法，1刀切明显是谁都不让着谁，都在给彼此拉仇恨，有这样的领导班子，前进公社还能有好？

足足等了半个钟头，1看手表5点了，刘杰再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个点儿母亲也该下班了。

接电话的果然是母亲潘洋，听着刘杰略显疲惫的声音，潘洋叹了口气。

“儿子，你爸跟我说了，你现在处在风口浪尖，谁都想拿你当传声筒，又谁都想拿你当垫脚石，早点考上大学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至于你跟小静的事儿放在以后再说。

你能感觉心累证明你在思考，这倒也是件好事。

芋者非调和之有异，时位之移人也，妈不希望你做周蓉，更不希望你食芋知学，妈只希望你平安。”

刘源、徐帆、潘洋3人，无1例外都劝他远离权力争斗，明哲保身。

可刘杰有种不详的预感，即使他再小心，也很可能1脚踩进烂泥里，或许他身后已经有1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回到家孙静早把饭做好了，俩人吃着2合面菜包子和萝卜条汤，孙静1直在看刘杰的脸色。

“当家的，你咋看着挺累的？这几天学习到很晚吗？”

刘杰摇摇头：“不是，可能是画壁画累了没休息好吧。”

不知道为啥，刘杰现在很多事并不想跟孙静说。

1是怕孙静担心。

再有就是跟她说了又能怎样？孙静也没看过《芋老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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