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精神病院。

  一间只有一扇小窗的房间，黎笙的四肢被绑在铁床上动弹不得。

  房间简陋到令人发指，最值钱的就是高高挂在墙上的一台高清电视。

  循环播放着远洋集团和绽夕资本的林林总总，且随时更新。

  角度刁钻到只要黎笙睁开眼睛，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屏幕上江依然和林占洋的腻腻歪歪。

  即使闭上眼睛，环绕立体声也能精准的将他们的幸福送进他的耳朵。

  杀人诛心！

  莫过于此。

  黎笙麻木了。

  自从被送到这儿，他想尽办法的作死，但未曾如愿。

  闹来闹去，他反倒和铁床融为一体，连作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人，紧接着响起一道清丽冷漠的声音，“你最好是有正事。”

  江依然在距离铁窗两步远处停下，她嗅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异味，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呃，忘记戴口罩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她屏住呼吸。

  黎笙艰难的转过头，看她，“你、你到底是谁？”

  江依然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直摇头，“你是有多自恋，都这样了，还没发现我是谁吗？”

  一边说，一边瞄了瞄男人被限制住的四肢。

  黎笙低低地笑着，声音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无冤无仇？”江依然只觉得好笑，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他还是不肯承认黎笙就是夏枫。

  是有多懦弱。

  “夏枫。”江依然耐性全失，“既然你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你就跟这儿耗着吧。”

  话落，江依然转身。

  床上的人一听到夏枫这个名字，浑身一震，接着是止不住的颤抖。

  “你......”

  江依然脚步一滞，嘴角浮现一丝讥讽。

  “愿意承认了？”她转过身，表情淡漠。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

  黎笙扯着颤巍巍的嗓音问道。

  江依然实话实说，“从你和姓姜的预谋，想越过我跟我领证的时候。”

  黎笙痛苦的闭了闭眼。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她眼里他一直是跳梁小丑，从刻意的接近，到和姜家的合作，再到绑错了人，这一切的一切全在她的监控下......

  等等，那他睡错了人，不会也是她的手笔吧？

  黎笙倏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依然，不会，不可能的，这件事只有他和姜凯知道。

  江依然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一字一句的道：“可能有一件事你会想不通，为什么躺在你身下的会是姜文文？”

  黎笙紧张地看着她，是的，他怎么也没想通，也正是因为一直没能得到江依然，才会对她如此痴迷。

  江依然笑容加深，“我也是在事发了之后，才猜到你们原本是想算计我，只能说明坏事不要干太多，否则连白天也会有鬼敲门的。”

  那件事只能说姜凯办事太不谨慎，姜文文又主动往上冲，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江依然想一起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和小茹道歉。”

  这是他能活着的原因。

  还欠小茹一个真诚的道歉。

  床上的人手握成拳，许久没修剪的指甲坚韧如刀片，很快手掌被割破，血一滴一滴染红了洁白如雪的床单。

  落针可闻。

  突然，原本安静躺着的男人发了疯似的怒吼，“我为什么要道歉，要不是那个贱人，你早就是我的了，根本不会有林占洋什么事，小夕，你是我的，是我一直在陪着你长大，那十年的时间，难道你忘了吗？”

  江依然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才没有流下来。

  “呵！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你爸到处造谣，说我妈是小三，说我是个私生女，我们俩得的奖全是陪出来的，弄得我和我妈孤立无援。啧，真蠢。”

  黎笙再也躺不住了，他拼命地想起身，弄得铁床砰砰作响。

  “你住口！”那些陈年旧事明明是他跟父亲之间的秘密，小夕不会知道的。

  哈！一定是在诈他！

  “怎么，想不承认？”江依然懒散地站在那，轻蔑地看着床上的人拼命挣扎，眼底满是戏谑。

  “在这躺尸了那么久，你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黎笙怔了怔。

  声音难掩的激动，“你通知过我爸妈？”

  江依然嗤笑了一声，“说明疯的不够彻底，既然还没疯到六亲不认，那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没人来看你吧。”

  她的话一字一字刻进黎笙的心里，字字诛心。

  他被放弃了。

  他被亲生父母放弃了。

  他被当年劝他逃走的亲人放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逃亡到国外无数个无眠的日日夜夜，他也曾经怀疑过父母不让他坐牢，是为了摇摇欲坠的夏家声誉。

  如果当年他被抓坐牢的话，无论是杀人犯也好，还是夏家隔代遗传的疯癫也罢，都能直接把夏家灭掉。

  所以，在他回国之前，父母特意要求他换张脸再回来。

  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实际上......

  怪不得，这些年钱可以让他随便花，但是不能轻易与家人联系，更不能回北城的家......

  江依然懒得再看他，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都想明白了，就在这好好在这待着吧。

  你要是想逃的话，我也不会拦你，只要你诚心诚意跟小茹道过歉，随时可以出去。但——”

  她撩了撩眼皮儿，似笑非笑，“其他的人会怎么样，就跟我无关了。”

  话落，她转身就走。

  可刚拉开门，身后传来一句苦苦的哀求。

  “小夕，杀了我，求求你。”他不想再这么苟延残喘，每一次呼吸都痛的要命。

  “想痛痛快快的死掉？”江依然发出一句冷哼，“你没那个资格。”

  这样的日子黎笙过够了，每天会有人定时定点从鼻饲管给他喂饭喂水，排尿也又导尿管，甚至排便也是在床上......

  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我道歉，我给小茹道歉，这回可以了吗？”

  江依然冷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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