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恨默然上前，仙妇陈仙真抬眸一瞥，随即递上了手中的信物。

朱高煦询问道：“如此说来，陈道姑才是真正的使者？”

陈仙真微微一礼：“正是，贫道出身陈氏皇族血脉，自幼便遁入道门修行。今次奉我国君之命，期盼与汉王殿下建立友好之盟。”

朱高煦轻移身形，直言不讳：“此处皆是我心腹之人，陈季扩有何意愿，不妨直言。”

陈仙真侧首望向副使阮景异，朱高煦洞察其意，心中了然，这位仙妇虽为正使，或许对军政大事并不谙熟；真正掌握实权的，恐怕是副使阮景异。

阮景异抱拳道：“汉王殿下不仅英明神勇，更是果断利落。如今越**队连破强敌，已夺回越国大部分疆土。我国君祈愿汉王殿下承认越国之主，未来必将丰厚回报。”

朱高煦待其言毕，方才开口：“阮副使所谓连破强敌，实则不然。此刻大明帝国正值内乱，我长兄窃取帝位，忙于镇压内陆之乱，无暇南顾，大明军力仅守于升龙之地，尔等并未历经真正战事，何谈连破强敌？

再者，本王希望阮副使能言明，我方能为此做出何事，又能获得何种实质益处？”

阮景异思忖片刻，道：“我国君闻悉，增援升龙的五万明军，实为贵州溃兵。而今汉王已掌控贵州，那些军士的家人皆在汉王庇护之下……”

朱高煦闻言点头，暗自认同，这股交趾叛军确已习得不少智慧，且搜集到诸多情报。他们并未如胡氏那般，不顾一切先将大明使节斩杀，显然，经历无数次血腥教训后，他们逐渐理解了谈判的价值所在。

阮景异续道：“我国君恳请汉王派遣使者劝服这些军士，将他们从升龙城召回故土；并以汉王府名义，向越国国王致函，承认我国君为越国之主。倘若汉王愿意成全此事，越国国王承诺保障在越国境内的大明官员和平民及其家属安全归国。更会在汉王讨伐叛逆之时，为汉王大军供应粮草及金银财宝。”

朱高煦初听此议，心中不禁怦然心动。此事看似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唯独名望稍受影响。

他稍作思虑，随意问道：“具体多少粮草与金银？”

阮景异庄重地说道：“我们必当倾尽全力。唯有汉王大军凯旋，汉王君临天下，我越国方能真正确立于神恩帝国之列。”

此话不虚，诚然如此。

朱高煦沉思片刻，望向窗外那洒满魔法光芒的天际，一击大腿，道：“时日已晚。王贵，你安排交趾的使者入住，务必准备丰盛的魔力膳食。本王需时间深思，日后定会给予回复。”

于是，陈道姑和阮景异恭敬行礼，缓缓退出。

待他们离去，李先生这才开口：“升龙城及其周遭，尚有八万神恩帝国军驻守，其中五万乃黔地溃散的勇士。下官心中存疑：其一，倘若王爷能说服这些勇士归顺，何需借交趾叛军之力？

其二，陈季扩并无实权，叛军内部派系众多。将来如何确保，所有叛军头目皆愿为汉王府提供魔晶与财宝？若王爷递上承认越国王座的文书，他们却反悔，岂非让全大陆嗤笑，名声扫地？”

朱高煦道：“看来李先生并不赞成这次会谈。”

李先生作揖道：“王爷英明。下官坚信，正义不可用金银衡量。”

朱高煦道：“腹中空空，先饱食一顿。下午，李先生再来一遭，我只需午后的时光，便可作出决断。”

李先生告辞，返回长史府的官署享用午餐。长史府乃藩王府邸的正统机构，自古以来便配备齐全，官署内有厨师专门负责官吏们的午膳。而朱高煦则在书房用膳，由后宫侍女送来，邀请段雪恨相伴共餐。

午膳过后，朱高煦离开放满书籍的房间，向东方的廊房走去。

这里有一张古老的木榻，上面覆盖着柔软的魔力垫。上次朱高煦就是在这张垫子上，与沈徐氏共享所谓的最后一夜温情。他坐在垫上，思考着交趾的纷争，思绪却不断飘忽；或许是旧地重游引发的情愫，看到熟悉的场景，零星的记忆碎片便在脑海中浮现。

段雪恨捧着香茗踏入，默默将茶杯放置于木榻旁的石桌上。她躬身之际，衣袖微抬。朱高煦眼中闪过一抹幽蓝，她手腕的肌肤如月光般皎洁，因此仅凭余光也能轻易捕捉。

朱高煦伸手轻握段雪恨的手，她的身躯轻微震颤，却未发一语。

朱高煦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遂停下动作，随意问道：“你认为我应否采纳李先生的提议？”

“什么？”段雪恨愣住了。

朱高煦补充道：“关乎交趾之事。”

他只是为了打开话匣，却略显笨拙。

朱高煦原本猜测段雪恨会说，作为女子，她无法解答此类国家大事。没想到，段雪恨开口道：“段杨氏曾教导我，世人常说一套，内心所想却是另一番景象。”

朱高煦颇感诧异，抬头注视她，随后轻轻颔首道：“言之有理……”。

他言毕，轻柔地握住段雪恨的手，一翻之下，她的腕部赫然显露出一片暗红的牙痕，斑驳的痕迹仿佛诉说着过往的痛楚。朱高煦的目光聚焦于此，牙印周围残留的血痂昭示着曾经的创伤。

段雪恨的面容霎时染上一层不安，迅速将手抽回，藏于袖中，企图遮掩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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