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柏匀都这么说了，周鹏飞只好平静下心，认真回答了起来。

  “我觉得，插画风格并不一定要完全自成一派。”周鹏飞回答道，“先要看插画的对象，内容，还有感觉和喜好，然后才定下风格。”

  “没有风格，如何让人知道是你的手笔？”陈柏匀继续问着。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走笔偏好，插画就像是用自己的创意为客人服务，画出对方心里的预期和感觉……不是对方的视野。”

  “有实践经验吗？”

  “实践经验？”周鹏飞又看了看杨雅静，“帮她画的算吗？”

  “杨姑娘是你的客户？”陈柏匀疑惑，“不是经纪人吗？”

  “成为经纪人之前是客户哦！以后还是客户！”杨雅静说着，从包里拿出那件成品，“给他提成的，算不算客户？”

  “你们一个个小娃子搞得像老手似的？”陈柏匀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正是过年的那个丝巾和前不久婚庆的那块手绢。

  都是红底提花，但色彩和风格迥异。丝巾中西结合，洋气十足，而手绢喜气洋洋，国味儿十足。

  杨雅静解说着客户的要求和这两件物品的用途，又让周鹏飞说了他设计的想法和思路。

  陈柏匀听的时候不动声色，盯着两人的表情。他能看出来，在解说自己的小作品的时候，周鹏飞完全放松了。

  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不上台面的作品，可周鹏飞丝毫不见任何嫌弃之色，反而在说到客人满意的表情的时候，还带有些小自豪。

  插画师不比艺术家，要的不是自命清高求赏识，而是客户的满足。

  陈柏匀这么多年，见多了标榜着怀才不遇的艺术家，见多了不被称赞就安慰自己那是庸人不懂艺术的废材。

  第一次，他在这个小娃子身上看见了虔诚，看见了未来插画艺坛的希望。

  他陈柏匀年轻的时候也是画插画出道，也是走了很多弯路才悟出了这样的道理。可这小娃子，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理解，可谓欣慰啊！

  “怎么样？陈爷爷？你这秦穆公到底要不要当啦？”杨雅静见陈柏匀陷入了思考，撒起了娇。

  “你都说你是伯乐了，我能把千里马白白相让吗？”陈柏匀笑了，“是不是千里马以后才知道，但我欣赏你这伯乐。你的马，我收了！”

  “耶！”杨雅静比着剪刀手，“陈爷爷真有眼光！”

  “你这小丫头！”陈柏匀面对这个皮厚的小丫头还真是哭笑不得。

  “收？陈爷爷这是要给我推荐名额？”周鹏飞有些欣喜。

  “你笨啊！”杨雅静推了一把周鹏飞，“我都是伯乐了，刚才把你卖给陈爷爷了！还不快叫师傅？”

  “师傅？”周鹏飞忽然从半梦半醒中惊起，“师傅！学生拜过师傅！”

  哎嘛！窜个门，居然入了名师之门，太惊喜了有没有？云里飘着了有没有？

  “喂！周鹏飞！你得改口叫我师姐了！”陈娇芸分分钟不忘占便宜。

  “哈哈哈哈！”陈柏匀也被逗笑了。

  拜了师傅，这只是第一步。

  “周鹏飞，你想好比赛要画什么了吗？”

  被陈柏匀这么一问，他又囧了。

  这次比赛三个主题：大自然、世间百态、古韵国风。

  他还没有想好。

  “我自己是偏爱画人物，所以想选世间百态。就只有想到这个而已。”周鹏飞尴尬地挠了挠脑瓜子。

  “世间百态？那多无聊？我喜欢大自然！”陈娇芸插话了。

  “各有各的喜好。”陈柏匀倒是没有偏向，“你喜欢人物，又喜欢插图，我介绍你看几本书？你试着画个插图？”

  说着，陈柏匀从书架上拿下来两本书递给周鹏飞。

  一本是鲁迅的《呐喊》，另一本是钱钟书的《围城》。

  周鹏飞除了课本上的几篇鲁迅，其他都没看过。可是杨雅静看过啊！

  “画《狂人日记》、画《狂人日记》，里面嘴脸好好玩哦！”杨雅静指着《呐喊》说道。

  “不是《呐喊》吗？哪里有《狂人日记》？”周鹏飞傻了。

  “小姑娘你读过鲁迅？”这次换陈柏匀意外了。

  “当然了！我最爱了！”杨雅静笑着说，“学校图书馆又不要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这小丫头！”陈柏匀又笑了。

  人家都是炫耀自己广读诗书，才华横溢，她却是卯着“不要钱”说事儿，也真是个奇特的小姑娘。

  若说他收周鹏飞为徒是欣赏周鹏飞，倒不如说是更欣赏杨雅静。他总觉得杨雅静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和历练。

  可眼前的，分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啊！

  陈柏匀的心里还是那句话：这女孩子不简单，将来必定是人中之凤！

  陈柏匀是不知道，她杨雅静可是重生过来的，当然和一般十一岁的女孩子不一样了！

  要是知道了，也没那么稀奇了，不是吗？

  “杨姑娘，你长大有什么理想？”陈柏匀问杨雅静。

  “理想啊？没什么大理想，就想赚很多钱，成为金融巨头，然后还要在周鹏飞那里收很多很多的提成！”杨雅静说得亦真亦假。

  “金融巨头是什么？”陈娇芸小声问周鹏飞，“你知道吗？”

  “不清楚，但是肯定是赚钱的生意！她就是个资本家，小财迷！”周鹏飞这会儿也松弛了不少，还知道埋汰人了。

  “哦？这么大的志向还说没志向？”陈柏匀笑了。

  “其实吧，成不成得了没什么大关系。”杨雅静这一句说得还是很认真的，“我就想让我爸爸妈妈过轻松点的日子，要是能不干活靠我养着那就最好了！”

  “哈哈哈哈！孝心有嘉！”陈柏匀点头，“小姑娘，我看好你！别有钱了就忘了初心哦！”

  “忘不了！陈爷爷放心！”杨雅静笑得甜美。

  “唉！杨雅静！”陈娇芸朝着杨雅静单眼一眨，“等你有钱了，记得出大价钱多买我几张画？连我一起养着吧？”

  “出息！”闻言，陈柏匀无奈地瞪了陈娇芸一眼。这孙女，还真是……一言难尽！

  聊着聊着，天色就晚了。

  陈娇芸却意犹未尽，闹着要跟杨雅静回家蹭饭。

  “走吧！我请你吃红豆卷，还有冰沙哦！”杨雅静很是大方。

  “耶！爷爷！我去蹭饭咯！记得晚上让老爸晚点来接我！”说完，她屁颠屁颠地跟着两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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