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舟刚刚到家，还来不及喝口茶，听了卢升的话后大惊失色。

  “岳丈让娘自尽？”

  陆伯舟把茶放到盏托上，气得脸发青。

  “简直是胡闹！”

  他和李菁岚成亲的时候就知道李菁岚是庶女，难道他有朝一日回了皇家，就不认岳母了？

  “以后不许岳丈进门！”陆伯舟脸色铁青的朝外走，去看赵姨娘。

  他刚认亲晋王，这边就逼着岳母自尽。

  这是不义不仁不孝！可比抛妻另娶更令人愤怒。

  以后他还有什么脸站在大臣们面前说话？

  什么叫帮着别人祸害自己人的猪队友？

  这就是！

  怪不得李菁岚想和李家断亲。

  他现在也想断亲。

  到了萱瑞堂，赵姨娘精神恍惚，脸色苍白。

  陆伯舟叹了口气，走到赵姨娘面前。

  “今天岳丈来过了？”陆伯舟问。

  赵姨娘听到陆伯舟的声音，忙站起来：“女婿回来了？”

  “您坐。”陆伯舟站在赵姨娘对面，朝着赵姨娘深揖一礼，“不管岳丈今日和您说了什么，望您看在我和菁岚的份上，莫做糊涂事。”

  赵姨娘此时心中如被刀绞，又看到陆伯舟向她行了这么大的礼，泪水终是滴落。

  “我当初说过我不能出家门，你们不该去接我。”赵姨娘哽咽着。

  陆伯舟站直身子，“您是菁岚的生母，是我的岳母。今日我刚去晋王府认亲，您若做了糊涂事，以后天下人如何看我？”

  “娘，您若是真心爱护我们，就该好好的生活。”

  “明日，我会向陛下请旨，给您请一品诰命。”

  “您有诰命在身，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您什么。”

  听到陆伯舟要给她请诰命，赵姨娘真的有点吓到了，她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虽然陆伯舟不明白道赵姨娘为什么如此抗拒，但看她吓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上前扶着赵姨娘。

  “娘，您先坐下。”陆伯舟声音温和，“您不想要我可以不请。但望您能可怜可怜我和菁岚一路走来不易，不要做糊涂事。”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要让我们背负逼死亲生母亲逼死岳母的罪名。岳丈他是个糊涂的，您不能糊涂呀！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以后不许岳丈再进门了。”

  赵姨娘嘴角颤抖了一下，终是说道：“我早说过我是不祥的人，早知有今日，我……”

  她知道陆伯舟说得不差！

  她若真在此时自尽，陆伯舟和李菁岚确实会落得一个逼她自尽的罪名。

  李承岳可以不在乎陆伯舟和李菁岚的名声，她不能不在乎。

  早知有今日，她真应该在生下李菁岚的当天自尽。

  “您把菁岚养得这般好，怎会是不祥之人？”陆伯舟温言宽慰。

  赵姨娘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害你们的事。”

  听了这话，陆伯舟放心了，“菁岚和仲玉小鱼儿要在宫里陪皇后，正月十八才可以出来。”

  “家里没人，能否请您主持家里内务？”

  赵姨娘立刻摇头：“让团锦姑娘帮着主持吧，左右她将来也是陆家的人。”

  陆伯舟本想给赵姨娘找些事做，既然她这么说，便也不坚持了。

  “那娘安心休息。”

  陆伯舟转头叮嘱喜鹊，“好好照顾娘，若她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是！”喜鹊红着眼睛屈膝行礼。

  陆伯舟走后，喜鹊终于哭出来：“姑爷说的没错呀！您要是做了糊涂事，姑爷和姑奶奶将来怎么过日子？”

  “如果姑爷因为您做糊涂事而和姑奶奶闹别扭生了嫌隙，姑奶奶可怎么活？”

  赵姨娘闭上眼，不说话。

  陆伯舟又去找周进，拜托周团锦帮着管理内务。

  周进已经知道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拿出酒：“喝点？”

  “来，一醉方休。”陆伯舟叫人准备下酒菜。

  两人坐在炉边，一边温酒一边说话。

  周进根本没提今天的事情，一直在说文渊阁里的公务。

  聊了一会天后，周进说起陈述。

  “陈述怎么了？”陆伯舟酒量很低，已有些醉了。

  陈述就是与陆伯舟和周进一起的一甲，榜眼。

  “他今日找我，说想喊你一起喝酒。”周说道。

  陆伯舟又喝了一碗酒，对这个陈榜眼没好感，“往日从不来往，怎么今日喊我喝酒？”

  “那回绝便是。”周进突然想起王真彦和王永卿，“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到任。”

  提起王家兄弟，陆伯舟的神情悠远起来，他转头看着窗外寒冬，轻笑，“应该到了吧。”

  周进哈哈一笑，用筷子敲着酒碗，“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周进这一吟诗，陆伯舟想起王真彦向周进讨的那首贺新郎，“你写的贺新郎，是不是在糊弄真彦和永卿？”

  周进理所当然的点头：“千古流传的名篇就这么好写吗？我要是能写出来，早写了。”

  陆伯舟用手点了点周进，喷吐着酒气，脸红红的：“酒足饭饱矣，走，踏雪去。”

  周进感觉陆伯舟真喝多了，“哪有雪？”

  陆伯舟却是不管不顾的拉他起来：“我说有雪就有雪。”

  周进被他拉拉扯扯的来到院中。

  陆伯舟抱着一棵树用力摇晃：“给我下雪。”

  大树巍然不动，连片叶子都没动。

  周进无奈的摇摇头，“你踹树一脚啊。”上前踹了一脚。

  随着这一脚踹下，枝叶颤动了一下，终有一片落叶落下。

  “看看，我说他下雪他就下雪了吧。”陆伯舟抬头看着树顶。

  树顶仿佛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伸手推门。

  “开门！”陆伯舟再次大喊。

  周进抬眼瞄了瞄没看到树上有门，又朝树干踹了一脚。

  几片落叶再次落下。

  “谁，谁把菁岚踹走了？”陆伯舟奋力往树上爬。

  “谁敢踹弟妹？”周进大惊失色的四处瞅，想找到那个敢踹李菁岚的人。

  眼见陆伯舟往树上爬了一段，周进想了想也跟着爬上去。

  一边爬一边问：“谁踹弟妹了？”

  陆伯舟爬到第一个树杈上，指着院里的一处角落，“菁岚，有梅花。”

  周进没看到梅花，却感觉一片雪花落到头顶，他痴痴地抬起头，“下雪了。”

  又是一滴落下来，正落在周进嘴里。

  周进品了品，怒了：“呸，鸟屎？”

  “兀那贼鸟，竟敢屙爷爷？”周进气得脸发红，四处找他的剑，“我的剑呢？拿我的剑来！我要捅死这贼鸟。”

  下人们闻讯跑过来，只看到一个站在树杈上和鸟拼命，一个坐在树杈上嚷着看梅花。

  吓得不得了，急忙去喊赵正义和卢升。

  “细雪纷飞知春意，别处梅花一绽香。”陆伯舟晃着周进的衣摆，冲着墙角大吼，“开花，开花啊！诗都给你写好了，你怎么不开花呀？菁岚，你说他为什么不开花？”

  周进用力往回拽衣摆，顺便往上提腰带，“天寒木叶稀，雪细湿人衣。别扯，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等我写诗骂死这贼鸟。”

  结果陆伯舟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摆，把后面那句给扯没了。

  周进气急，转身抓住陆伯舟的肩摇晃，“你赔我的诗！你赔我的鸟！”

  赵正义和卢升小心翼翼地往树上搭梯子。

  几个下人在下面撑着被子，紧张的往上看。

  高大喜从宫里出来，刚进院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指挥着众人好不容易把陆伯舟和周进从树上搞下来。

  陆伯舟一下树就往院里的角落跑：“菁岚，快看梅花。”

  高大喜吓得一把拉住，“殿下，前面是一丛月季，有刺。”

  “一年长占四时春的月季？好花，好花啊。”陆伯舟转过头，醉眼朦胧，“来来来，我们为月季贺，为月季舞。”

  拉着高大喜的手开始跳舞。

  被迫跟着一起扭动的高大喜：……

  救命啊！

  周进也冲过来，拉着高大喜的另一只手，另一只手去拉陆伯舟：“奏乐，奏乐啊！”

  三人围着一丛月季，不停的转圈跳舞。

  ——*细雪纷飞知春意，别处梅花一绽香。天寒木叶稀，雪细湿人衣。我仿写的仇远的《立冬即事二首》和王维的《山中》，嘿嘿，算是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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