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天天就不好好吃饭！胃病又犯了吧！我给你做了些清淡的，还有鸡汤，你快趁热吃…”

欣玥唠叨着走到床边，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许清欢脸上的担忧。

我用眼神示意许清欢不要乱说后，才对欣玥说道：“哎呀，太麻烦你了，这多不好意思。”

欣玥有些鄙夷的看着我，说道：“你跟我装什么呢？啥时候对我这么客气过？”

我无奈的笑了笑，可心里却依旧无法平静，就仿佛欣玥怼我的每一句都像是最后一句。

“那你喂我吧。”我开口说道。

欣玥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她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不断瞥向许清欢的位置，我读懂她的意思，于是假装咳嗽两声，说道：“清欢啊，这有你欣玥姐就行了，你不是快高考了吗？快回去学习吧，别让别的事影响到你。”

许清欢点点头，看了一眼欣玥便起身离开，在走到门口后她用手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我点点头也挥了挥手，许清欢这才轻轻的关门离去。

“咋，许清欢在不好意思？”我调侃道。

“咋会，只不过不太方便而已。”

我轻轻的笑着，张嘴吃下欣玥喂来的第一口粥，我享受着来自欣玥的特殊待遇，可心里却始终无法如同表面那样轻松。

“你说…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你怎么办？”

欣玥吹着热粥的动作突然一顿，神情复杂的看着我说道：“你说什么鬼话呢？”

我低头笑了笑，说道：“没事，随便说说的。”

“你这次真的是胃病？”

欣玥的话突然问的我浑身一震，我假笑着看向她说道：“对呀，你咋突然这么问？我还能…骗你吗？”

“那谁知道了，我就是感觉你在瞒着我什么，不然你咋会突然问那种问题，这不像你！”

“呵呵，怎么会呢，我家里出事了，突然蹦出些奇怪的想法而已。”

欣玥把粥再次递到我的嘴边，说道：“我都听说了…是他太…哎，别想那么多了，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我会替你经常去看看叔叔的。”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想要再多说些什么，但又怕言多必失，于是索性闭上了嘴。

“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好吓人的。”

“嗯，知道了。”

欣玥直到把带来的食物全都喂完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我也就发着呆，一口口的感受着欣玥那极好的厨艺。

我靠坐在病床上，看着欣玥忙碌的将饭盒收拾好，又把许清欢产生的垃圾处理干净，突然就有种步入老年，儿女在床边照顾的感觉。

我轻声笑了笑却被欣玥灵敏的听到，她不理解的看着我问道：“你笑什么呀？”

“没事。”我笑着回道，“你快去吃饭吧，很饿了吧。”

“还好，我等你出院一起吃，你说说你啊，过生日还在医院…”欣玥愣了一下，又突然说道，“对哦！今天你生日还没吃蛋糕！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你歇一会吧。”

“啧，要你管，我就喜欢运动咋啦？乖乖在这等我哦！”

欣玥说完便带着垃圾走出病房，我也再次转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发呆，直到开门声再次响起。

一位医生来到我身边，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我能出院了吗？”

医生摇摇头说道：“还是建议你住院观察一下，心力衰竭可不是小事。”

“嗯，那能帮我保守下这个秘密吗？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按规定是不可以的。”

“没事，家里人都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让朋友知道。”

医生叹了一口气，将我的病床放平，说道：“我尽量，你好好休息，有事按头顶的铃。”

我点点头，在医生离开后又开始不断叹气，但欣玥拿着蛋糕回来时，我又调整状态，一直微笑着看她。

“哇，你累了嘛，又躺下了。”

“还好啦。”

“那就坐起来许愿吹蜡烛，然后把蛋糕吃了！”

我又将病床摇起，欣玥则把蛋糕插好蜡烛放在我的腿上，她在我衣兜中摸索出火机全部点燃后，又将病房中灯全部关闭，只剩零零散散的烛火在黑暗中跳舞。

“快许愿快许愿！”

听着欣玥的话，我也闭上双眼，把双手握紧放在胸前，在心里默念：老天啊，可不可以让我再活的久一点，我还没有做到答应过的面前这个女孩的约定，但如果我的命就该如此，那也请你让她在未来遇见更好的人吧，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在我撑到眼泪即将夺眶而出时立马吹灭了蜡烛，在欣玥前去开灯的路上快速抬手擦去已经顺着脸颊流下的泪。

“你许的什么愿啊？”欣玥笑着问道。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

我笑了笑，可在意识到从前是坚定唯物主义者的我，竟也会突然相信这种虚幻飘渺的事情时，又顿感无奈，或许人真的越接近死亡，才会越期待美好吧。

“诶，我可不可以在你脸上画点奶油啊？”

我眯眼看着欣玥，默认了她想干的事情，于是她便笑着切下一块蛋糕，用冰凉的手指在我脸上点下一块块奶油，最后笑着拍下一张照片。

在欣玥刚要离开我的身边时我突然握住欣玥的手，她回头疑惑的看着我，可我却说道：“你手凉，我帮你捂捂手。”

“哎呀，不用，我就是这样的体质，你先吃蛋糕，一会我带你去办出院。”

欣玥即使嘴上拒绝，但却重新坐回我的身边，可我却不知该怎样继续编造这个谎言，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只希望办理出院时的医生不要将我的事情说出。

和欣玥一人一半吃掉蛋糕后，我也有些谨慎的从病床上站起，被欣玥扶着办理出院时我见到那个为我检查的医生，我对上他视线，以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或许他也为我惋惜吧，并没有说出真相，只是加上我的联系方式后便没了后续。

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出，新鲜的空气伴随着初春独有的花香涌进我的鼻腔，欣玥站在我面前牵着我的手问道：“我们去哪？”

我给许清欢发去我出院的消息，又在脑海里思索一会，说道：“去船厂吧。”

欣玥很可爱的嗯哼一声，随后便叫好车带着我不知几次来到这个无比寂静，又无比孤独的船板上，我想要试着按照许清欢对我说的那样保持平静，可夜晚总会放大人们心中的情绪，无论是我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还是右手那冰凉的温度，仿佛都在提醒我，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我越是忍耐，越是想哭，但欣玥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语气无比轻柔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了？”

也就是这一句，让我那故作坚强的泪再也忍不住滑落，滑落在甲板，滑落在欣玥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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