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

  手臂上的红疹逐渐蔓延，爬上了原先白皙的脖颈，似乎不用几日就会彻底蔓延上双颊，然后便是死亡。

  她是公主，是以太医送来的汤药从来不少。

  只是，亦是无用的。

  柏璨静静的低着头，凝视着床榻之上的人，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清瘦了太多。

  【她会死吗？】柏璨倏地问。

  系统缄默了两息：【你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我是问，她会死吗？！】

  【······有八成的概率。】

  柏璨不甘心，【系统姐姐，你当真没有治疗天花的法子吗？】

  闻言，系统苦笑。

  它有，但是它不能说。

  在系统无声的沉默中，柏璨也不再追问什么，而是就这么陪伴着面色苍白的昭和，她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神采飞扬与骄傲自得，巴掌大的小脸白的不像活人，羸弱得让柏璨心痛得不能呼吸。

  清晨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的承昭宫，距离上回有人过来似乎已是两日前了。

  紫菱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发现不远处的宫女似乎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她的双手捧着一个食盒。

  里面是一碗暖胃的红枣粥，也是昭和平日里比较喜欢的粥。

  不过卯时三刻左右，昭和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头昏脑涨，晕乎乎的。

  “凤仪宫里的人？”昭和难以置信反问道。

  得到的是紫菱用力的点头。

  这倒是超乎了昭和的意料，她与皇后的关系普普通通，甚至是恶劣，毕竟她的母妃与皇后是死敌。

  用过这碗粥后，昭和的意识难得清醒了一会，她挣扎着起身，来到了书桌前，靠在座椅上，就这么无神地望着窗边的桂花树开得繁密，云蒸霞蔚。

  “我走了后，我会让你回到华灼身边。”

  柏璨猛然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昭和毫无血色的脸庞。

  “届时，叫华灼给你找个适合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昭和还在自顾自嘟囔道。

  这些话语若是在两年前对柏璨道，也许是与眼下完全不同的心境。

  柏璨扯了扯嘴皮，没说话，而是扭头走向角落里的紫菱简单说了几句，于是昭和就这么见着紫菱福身行礼退出房外。

  昭和狐疑着，不明所以。

  难得见到璨璨如此行径，倒是稀奇，罢了，反正在自己眼前，无事。

  只见柏璨径直朝昭和而去，容色皎滟，气韵清华。

  “公主就这么想叫我嫁人吗？”

  不是阿琼了，而是公主，昭和瞬间就听出了不一般。

  嫁人？

  不，她不希望！

  但是自己走了后，无人能护得住你啊，即便是华灼也只能护得你一时，如此说来，嫁个老实勤恳的人才是最好的出路。

  天光大亮，眼中之人如此清晰，面纱单薄，根本遮不住什么，随着柏璨娇媚的脸庞越是靠近自己，昭和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一下就把人推开来。

  昭和发怒道：“你做什么？！天花会死人的！”你还凑这么近！！

  完了完了，真出问题了，为何心跳会跳的这般急促呢？

  难道这亦是天花的症状？

  昨儿才降热的昭和蓦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沉沉的，尤其当鼻翼间煽动都是柏璨身边淡淡的玫瑰花香味时最严重。

  真好闻。

  柏璨似乎完全不在意天花，茶色双眸掩于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扯扯嘴皮道：“大不了就是死，有何惧之？”

  她的这副容貌若是没有有权势的人护着，哪怕有金钱亦是无用。

  系统：······你这丫头，也栽了啊，唉。

  听到柏璨冷嗖嗖的语气，昭和也不恼，而是把自己腰带上的玉佩拽了下来，青玉玲珑剔透，上边的昭和二字异常明显。

  “拿着，日后你能向父皇提一个请求。”她边说边把玉佩递到柏璨面前。

  本以为柏璨不会接下来，结果她倒是干脆利落接了过来，在手心把玩着，脸上并无什么惊喜之色。

  她那长长的眼睫如同鸦羽般浓密，日光于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起她眼底的情绪。

  “不知，我能用这个玉佩跟公主提一个请求吗？”听不出柏璨语气里的喜怒，但昭和还是点了点头。

  唉，自己还是太大度了。昭和莫名感慨。

  忽然，眼下一片昏暗，淡淡的日光被遮挡住了，被一人遮挡住了，完完全全的。

  面纱何时被她扯了下来？昭和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疑问。

  光阴的流逝在此刻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昭和可以清晰的嗅到身旁之人的馨香，长到她蓦然明白了身旁之人的意图，却还是无动于衷。

  寂然蔓延，耳畔边上循环的是自己跳疯了一般的心跳声。

  娇艳如花的双颊到底还是凑了过来。

  粉嫩如樱花般的唇瓣亦是。

  昭和终究闭了眼。

  蜻蜓点水，不逾矩。

  扑面而来的心动，怎么都控制不住。

  就在某人压着跳如擂鼓的心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时，倏地一只手将她用力的拽了过去，揽进怀中，俯下身来。

  天花便天花吧，别走了，咱俩死后同穴，谁都不能阻止！

  昭和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戾气与占有欲同时爆发了出来，令人心惊。

  ＊

  洛宛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沉声问道：“又死了？”

  莫非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眼见花朝苦着一张脸点头，她也只能发出长长的叹息。

  忽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花朝与洛宛一下就明白了来者何人。

  “殿下殿下，那个孩子大腿上的红疹褪去了，也不发热了！！”暮月欢喜的嗓音又大又响，丝毫没有被脚步声给挡住。

  话落，洛宛瞬间坐直了身子，一脸惊喜的瞧着暮月从外头跳了进来。

  “当真？！”这是花朝第一次逾矩，实在是惊喜难抑。

  暮月如小鸡叨米般疯狂点头，“当真当真！是牛！是牛痘有效！”

  总算有好消息了。

  但还是不能确定就是牛痘有效，是以洛宛命令其余人专心照顾接种了牛痘的那个感染了天花的孩子，一旦痊愈，马上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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