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彭远之这一觉睡得很沉，解决了罗言衷之后，他心安了不少，起码最大的威胁消失了，人便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天蒙蒙亮，彭意才闭眼小憩了一会儿，胳膊上隐隐作痛，这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彭远之醒来时，只是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彭意便也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彭远之语气中有些愧疚。

“胳膊不舒服，一直没睡着。”彭意摇摇头，并没有不耐烦。

“哥，你去休息会儿吧，你这个姿势待一晚上应该很累。”彭意小声劝道。

“没事，我习惯了...我的意思是，在办公室我经常这样睡，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说出口，彭远之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想让彭意知道他每晚都是在地板上睡的。

“哥，我知道你一直是坐着睡觉的，和在那个房间时一样，有两次进去了你的房间，我就发现了这件事，你不用瞒我的。”彭意语气淡淡地，她现在不想陪彭远之演戏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彭远之一个人承受着这些痛苦，即使知道他是真正的罪犯，可彭意就是没办法对彭远之产生太多厌恨的情绪。

“我...”彭远之终究是没说出什么，他心里有些难受，可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只能选择暂时躲避，所以他加快脚步进了厨房，钻进了厨房的角落里。

他知道，自己是个情感上的胆小鬼，他讨厌被人戳穿。

彭意看着没有关上的房间门，心里一顿，彭远之竟然会慌张成这样，她没想过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突然意识到关于以前的那些事，彭远之是在刻意回避，刻意到他严重的心理疾病也想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而这些她曾经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温韵都知道，所以车祸后的病房里，温韵会兴冲冲地告诉彭远之，她找到了可以替换彭浩的办法，她找到了他们可以合作的人。

心情更复杂了，可无论如何她必须阻止彭远之再错下去，在错得太彻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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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谭黎聊过之后，罗言衷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钟如在这个计划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这一夜，他选择睡个好觉。

罗言衷打算从钟如的仿生人那里下手，既然谭鑫来这里找他了，那就说明局里那边近期就会有动作，那他要做的就是能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不必冒险捣毁这里的一切，无论如何，他觉得这项技术是有用的，应该被用在合理的地方。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罗言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彭意的身影。他并不担心那个假的他会迷惑住彭意，他猜也一定是彭意先发现了这件事，才会有谭鑫闯进医院里的后手。

罗言衷承认自己之前对彭意的想法有些浅薄，她确实不是那种会为了亲人破坏案件进度的人，哪怕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堵堵的，来回翻身，罗言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担心自己真的逃不出去，好像死亡对他来说确实无所谓，可他想，起码在死之前要再见彭意一面。

话虽然矫情，可他猜他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异常在意的感情，那份可能被正常人称之为喜欢的感情。

他想告诉彭意自己的想法，有了想做的事，人类面对死亡就不会那么洒脱了，起码会不甘心。

想的多了，自然就睡不好觉，醒来时，两个黑眼圈似乎像是被谁打过一样严重。

罗言衷去一楼拿了一个面包，叼在嘴里，他似乎有些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谭黎给了他废弃病房楼的钥匙，所以罗言衷可以随时过去，他知道每次他过去的时候，童一永都会在窗户里看他，他比其他人都额外关注他，对罗言衷来说，这不是好事。

“小言，你昨晚睡得不好吗？”这是钟如见到罗言衷之后说的第一句。

“来这里之后一直睡得不太好。”罗言衷已经习惯了和面前这个母亲相处了，除了记忆缺失，她和印象里的钟如没有差别。

“小言，妈妈一直好奇一个问题。”

“好奇什么？”

“你现在...多大了。”钟如紧紧盯着罗言衷。

“过完年就三十六了。”罗言衷也不知道钟如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将近20年的记忆缺失，我最近发现我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做实验的那几年，而且绝大多数都和研究所有关，就包括对你的记忆也只有鲜少的几幕，印象里你还在上大学，这很奇怪。我知道现在不是二几年，那个时候没有天上飞的这个东西。”

钟如指了指恰好飞过的巡视系统，周遭的一切都奇怪的离奇。

“我...应该已经死了吧，或者说，我不是我。”因为谭黎对于钟如的思考方式和各种习惯都了如指掌，越详细的输入就会让芯片更靠近本人的行为模式方向转变。

如果没有他们植入仿生人被生产的这段记忆，对于这些生物体而言，他们就是人类，只不过得了一种怪病，要一直靠吃营养剂才能活下去。

他们的思维模式在详细的输入下，变得越来越贴近本人，就像钟如这样，在习惯这副身体后，她想问题的方式就彻底变化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制造出来的人类，这还只是她的猜测。

罗言衷震惊于钟如说的话，他意识到在这些生物体的主观意识里，是有可能认为自己就是本人的。

可在局里的那些人...特别是假的余晓曼，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假的。

“妈，你在说什么呢，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些了。”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的问题是什么了。我经常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飞来飞去的那个球，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小黎说我生病了，医生建议完全静养，我接触不到电子设备，自然就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小黎有事情瞒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问过她，可小言你脸上有皱纹了，我印象里的小言还是刚成年的小伙子，没到长皱纹的年纪。”钟如说着，没忍住笑了笑。

“妈，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呢...”罗言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突然想起来，这里面还植入了可以监听的芯片...监控终端是谁在盯着呢？如果是郑文歌他们，岂不是自己和钟如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了，幸好还没说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事。

“所以，小言，你告诉我，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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