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江在她们的工作室属于一个比较特殊的签约演员。

        一是他是唯一一个辈分比较大的演员，二是他并不是所有的经纪约都签在她们这里，只有部分经纪约在她们工作室打理。

        但是，另一方面，尤江因为《幕后》而走红，演技本身就好，备受业内认可，现在有了市场的认可，事业发展一帆风顺，很多戏约递过来。

        只不过周览对尤江一直坚持着“艺术家”路线。

        那些庸俗的剧本，周览一概不给尤江接触，尤江演的基本上都是正剧。

        “其实，国内市场现在是真的很成熟了，即使是正剧，片酬也不少。”周览说，“当然，跟那些大投资的仙侠剧、偶像剧、古装剧比起来，尤老师拿的片酬还是相对低的，现在尤老师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主角戏很少，尤其是电影方面的主角戏很少，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希望能够帮他一年至少接一部电影的男一号，可是很难。”

        周云说：“实在不行也不强求，尤江老师他自己有说过一定要演男一号吗？”

        “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小云，你也知道，如果长期不演男一号的话，以尤江老师现在的年纪，又会慢慢地给行业给定位到黄金配角的位置上去，我看尤江老师对演艺事业仍然有很强烈的进取心，他并没有觉得拿个最佳男主角就够了的意思，也没有安于现状，我还是希望能够帮他冲一把。”

        “但如果实在找不到男一号的电影，怎么弄？”周云问，“你有想法吗？”

        “我看中了一本，我想买下来。”周览说，“是一个神探的故事，我想给尤老师量身打造一个电影系列。”

        周云闻言，惊讶不已，“真的假的？”

        “真的，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工作室就要支出一大笔资金了。”周览说，“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去独立运作一个大项目。”

        周云说：“如果是拍成电影的话，预计需要投入多少资金？”

        “前期筹备加拍摄，我预估了一下，六千万往上走。”周览说，“如果我们要做一个好作品的话。”

        周云她们还从来没有自己独资去制作过电影。

        这让她一下愣住了。

        周云说：“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工作室独立来制作吗？”

        周览摇头：“那肯定是不行的，做是我们来做，我们自己组团队来拍摄，不过，投资的话，我想把50%的投资份额拿出去，让别人注资。”

        “能拉到投资吗？”周云疑惑地问。

        如果尤江主演的项目能够这么轻松拿到投资的话，那他也不至于很难拿到外面电影剧组的男一号了。

        这一点，周云早就从周览的话中明白了过来。

        周览说：“很难，但是，我会努力的，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大事，所以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第一，我们工作室准备靠自己去制作一部电影，第二，我准备从工作室的收益里，拿出三千万去制作这部电影。”

        对这家工作室，周云和周览都有决策权，如果想要做什么，必须两个人都同意才能做。

        当然，一般来说，她们彼此之间都会很信任，对对方想要做的事情，一般都会支持。

        只是这一次周览想要做的事情太大了。

        周云犹豫了一下，说：“览姐，我们自己来制作这部电影，一是没有经验，二是风险很大，我们基本没有抗衡风险的力量，一旦出现一些意外因素，导致这个项目无法顺利推进，我们就会面临很大的问题。”

        “是的，我知道，所以这也是……”周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措辞，“我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我只是觉得，我们工作室早晚要走上制作电影这条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开始积累经验？”

        “但是这个项目，不是小项目，一个六千万前期制作成本的电影，加上后续的后期和宣发，至少一亿打底，可能还不够。”周云说，“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资金实力，我知道，你是说你想要去找投资，但是，这是我们工作室第一次为一个电影项目去拉投资，大家也许会感兴趣，也许会动心，我们要面对一个问题，这个项目能盈利吗？有盈利的空间吗？如果赔了，我们自己好说，反正赔了的，以后也能赚回来，但那些投资方下一次还有信心给我们的项目投资吗？”

        周览：“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就是看好这个电影项目的回报前景，我才动了这个念头。”

        “嗯？怎么说？”

        “这不是一个文艺片，之所以会要这么高的制作成本，就是因为它涉及到一些大场面的制作。”周览说，“准确来说，这是一部双男主的电影，我读原著的时候，就一直被故事带着走，它天生有个吸引人的好故事，一个老神探带着一个菜鸟警察破案，一个有智谋，一个有武力，民国背景，只要做好了，它完全可以开发成一个系列。”

        “一亿的成本，差不多要三个亿的票房才能回本。”周云说，“风险真的很大，当然，我相信这种题材，它的长期回报前景很大，海外销售也好，视频平台播出也好，都能给我们带来不少回报，只是……这样的票房压力，我觉得我们工作室目前承担不起来。”

        “确实。”周览叹了口气。

        她摇摇头，说：“实在不行，就先搁置吧。”

        “览姐，你真想要制作这部电影，其实也不用搁置。”周云说，“我们可以跟其他的电影公司共同开发这部电影，只是不要由我们来给这个项目兜底，我们仍然可以投资，你也仍然可以让尤江老师担任主演。”

        “你的意思是把版权分一半给别人吗？”周览问。

        “版权留在自己手里，收益可以分一半甚至更多出去。”周云说，“我们不需要靠这个项目来赚钱，不是吗？主要目的，一是为尤江老师量身定做一部男一号的电影，二是积累电影制作经验，虽然我对我们工作室制作电影的计划还有顾虑，我本来以为至少五年内，我们都不会去主导制作这种投资超过两千万的商业电影。”

        周览：“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让我乐观和膨胀了，我冷静冷静，但你说跟别的电影公司共同开发这个电影，你觉得可行吗？”

        “为什么不可行？”周云说，“电影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项目，找人一起来分担风险也很正常，当然，对我们来说，最合适的选择就是选那种大公司，我们不需要另外一个中小型公司来跟我们分担风险，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

        “我就怕我一旦要找别的公司一起开发这个项目，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把尤江踢出局，如果让尤江老师演配角，没有任何公司会有意见，但是，电影的男一号？几乎没有哪家公司同意，除非它是文艺片，本来就不是冲着院线票房去的。”

        周云：“你不是说这是一部双男主的故事吗？有一个菜鸟警察，这不就很适合一个年轻男演员，这个角色找一个能说服投资方和电影公司的演员，应该压力就变小了。”

        “但这样的演员，会愿意给尤江做男二号吗？毕竟，从戏份上来说虽然是双男主，但实际上整个故事的核心都还是围绕着老神探在展开。”周览说，“现在能担男一号的年轻男演员，没有哪个会愿意出演二番。”

        周云说：“我觉得这个难度比我们自己去制作这部电影的难度小多了，关键在于你说的，这个电影拍好了，完全可以做成一个系列，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系列对于一家大电影公司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在这一点上做文章，说服公司，然后——好吧，这么说虽然很功利，但不可否认，尤江老师可是拿过最佳男主角的，能够他共同主演一部电影，对一些特定的男演员会是致命的吸引。”

        “你是想说——那些流量很大，但是本身演技还不太够的演员？”周览问。

        周云点头：“有几个男演员，很红，流量也很大，但是演技一直被嘲，想要找好班底提升自己演技，那些剧组也不肯要他们这样的演员，当然，我们也不是那种有名导坐镇的剧组，不过，跟尤江一起主演电影，这应该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

        周览：“我去试试吧，我回去之后，先去跟几家电影公司接触一下好了。”

        周云：“嗯。”

        实际上，周云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这部电影可以吸引到真正好的年轻男演员。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题材类型，还是民国背景的破案故事，听周览的描述，这个电影应该也没有太多表演上的突破空间，基本上就是一个冲着好看去的电影故事。那像宋迟、何胥然这种级别的男演员，除非拿钱去砸，否则接的希望不大——或者拿人情去砸。

        而对于周剑锋这种刚走红的男演员来说，他们没有演过电影，也说服不了投资方。现在电影和剧集之间的壁垒越来越厚，靠剧集、尤其是网剧走红的演员，基本上不会进入电影方的视野，这完全是两个圈子了。周云自己本身就游离在圈子之外，对此心知肚明。否则，就以她现在的成就，不至于到现在只接到范德尚导演的电影邀请。

        她虽然红，但对那些名导来说，他们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票房保障，并不需要她。

        周云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他们也懒得带她玩。

        她是很红，也演技很好，平时碰到也会热络地聊天寒暄。

        但，电影就是电影。他们不需要一个当红的、强势的女演员来影响他们本身就备受瞩目的电影。

        周云的步子走得太快了，快得没有去积累那些大导，就靠着自己的眼光和运气走到了一个几乎无人可及的高度。

        人家对她的心理，一样是有些“敬而远之”的。

        连范德尚考虑她，也是因为姜辛是他的好友，姜辛推荐了她。

        ——

        随着主竞赛电影的接连放映，戛纳之行就要结束了。

        周云终于有机会跟伊丽莎白又见了一面。这位粉丝遍布全球的人气明星在宣传工作结以后，和周云在戛纳一条小河边的咖啡馆坐下了。

        随着电影节进入尾声，戛纳的人也终于少了一些。

        周云和伊丽莎白两个人坐在咖啡馆边的一张小桌上，肆意地享受着这个季节和煦的微风。

        “你对《谋算》的支持可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伊丽莎白直接说道，“我认识的一些影评人都对你的支持态度嗤之以鼻，说你是为了支持自己国家的电影放弃了对电影艺术的追求。”

        周云摇摇头，无奈地说：“为什么他们就是无法接受，有的电影，即使他们不喜欢，也还是有人喜欢的？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喜欢这部电影就算了，可我身边几乎所有的中国电影人，都对这部电影评价很高，我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就算这部电影因为文化隔阂而不能被别人所接受，我仍然喜欢它。”

        伊丽莎白说：“你这么旗帜鲜明地表达立场，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的，毕竟……你也知道，在好莱坞工作的中国人并不多。”

        “难道他们会因为我对《谋算》的支持，就从此关上对我的大门？”

        “至少会让一些人对你有偏见。”伊丽莎白说，“至少在这种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旗帜鲜明地跟他们对着唱反调，不是吗？那些影评人的脾气有多臭，就算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美国演员都不敢跟他们集体对呛，他们骂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只能老老实实挨骂。”

        “我要坚持我的立场，尤其是对电影的立场。”周云说，“我不愿意昧着良心对喜欢的电影说不喜欢。”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云。”

        “我知道。”

        “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很感谢，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如果这个时候我都不肯站出来告诉别人，这是一部值得去认真观赏的电影，那我会瞧不起我自己。”周云笑着说道，“我在这方面，有非常强烈的自尊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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