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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听到安连冶炼炉都要砸了, 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问道:“你担心他们会像绿颜族那样攻打我们?”
景平安扔给步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 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今的形势。自家地盘,地形地势、受旱灾影响程度、食物产出等情况, 景平安心里大概有数,她目前所不了解的是下游的情况, 有多少男野人, 又有多少族群。
游鱼族都往上游迁了,下游的族群会不会迁移?
男野人向来是在各族的边缘地带游动, 他们之前经常互通有无,是消息最灵通的人。景平安可以确定, 这边食物充足的情况应该已经在男野人中, 甚至下游族群中传开了。
景平安指向屋子里的桌子,喊道:“妈, 坐。”她又招呼吱和舒坐下,让敏、瓦坐在身后旁听。她说道:“妈, 你跟我们说说下游的情况。”
步挠挠头, 皱皱眉头,说:“下游一团乱糟糟的, 有什么好说的。”她都懒得去理会那些。她的箭法准, 速度又快, 除了遭到男野人跟踪伏击那次外,基本上还是能找到食物的。大不了,抢嘛!
吱说:“你说说,怎么个乱糟糟法?”
景平安说:“水流情况,干旱情况, 食物情况,以及族群怎么应对灾难的?”
步说:“跟我们这边差不多,山坡上都干了,一些小河也干了,只剩下河水较深,或地势较低的地方有水,植物还能长叶子结果的地方,也多是在沿河两岸或者是湖泊边上。下游的族群多,大族群便霸占着有水有植物的地方,不让其他族群靠近,族群之间为了食物和水源,每天都在打架。”
景平安问:“下游族群是像鲁鲁族那样男女混合居住,还是像山崖族这样雄性成年就被赶走,又或者是像赤岩族那样,成年雄性都住在旁边?”
步对这个不是很了解。她说:“我没在各个族群住过,甚至没有靠近过,都是在亚占下的地盘附近活动。”她知道安不喜欢亚,便没说自己其实大部分时候都跟亚在一起。
景平安又问:“作战方式呢?弓箭?长矛?”
步说:“我遇到的男野人,有用骨矛的,除了亚,没有谁用弓箭。他们不会做箭,做出来的箭就跟你最初造的那样,射不远,没准头,还容易坏。很多男野人喜欢扛大木棍,挥舞起来有力,又显得威猛,能扛大木棍的男野人几乎不用担心找不到配偶。”
景平安闻言,轻轻点点头,心头稳了几分。这么说来,下游的生产力非常落后,矛盾极多,内耗严重,那么赤岩族和山崖族需要面对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
生产力发展需要时间摸索总结经验,哪怕是想要山寨,也需要有正版进行研究才行。她有上辈子的经验让山崖族和赤岩族能够飞速发展,下游可没有,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想要偷技术都很难。
景平安又问:“下游的族群多吗?”
步用力点点头,说:“小的族群只有十几个人,大的有一二百,最大的有三四百,亚的族群……”她想到安不喜欢亚,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景平安说:“说说亚的族群吧,我想知道。”
步说:“亚的族群是最大的,有赤岩族那么大,但多为青壮。绿颜族和树巢族有男野人在下游,他们会掳掠其他的族群壮大自己,把族里所有的活都让抓来的活干,会掳女人来生娃。亚把他们打败后,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领。很多活不下去的小族群,投奔到亚的部族,就为了有块有水有树的地。缺食物的时候,亚,还有他手底下的几个强壮的,便会带着族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会有猎物、女人。”她又说了句,“亚只打算占领下游,禁止他族里的人往上游来,谁要是他的话,往上游来,他会割下那人的脑袋掉在树上。”
吱直皱眉,心说:“绿颜族和树巢族还没死绝呢?”随即一想,也明白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绝。每年都有成年的男野人离开,总有强壮的能活下来。亚都还在蹦跶呢,在她眼皮子底下绕过去,把步拐到下游去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她对景平安说:“我觉得他们是心头大患。”她知道如果直接提亚的名字,步会向她眦牙,很可能会再闹意见,便直接提那一群人。
舒面露沉思,说:“亚不攻打我们。能不能联合?”
步立即点头附和。她不愿意看到大家跟亚打起来。
景平安说:“亚会很乐意,但赤岩族会有灭族之灾。”一个自力更生的富裕村子跟强盗团伙搞联合,想什么呢?引狼入室吗?
她细细解释道:“两个族群一旦联合,便会有往来,亚的族群里的人进入赤岩族,我们便不能再射杀他们。他们的青壮多,而赤岩族的病残孩子多,在同样会使弓箭、铁器的情况下,赤岩族打不过亚的族群。”
舒说:“我们是联合,便不用打仗了,就如同山崖族跟赤岩族、鲁鲁族这样。”
景平安,说:“不一样。鲁鲁族打不过我们,需要依靠我们才能过上富足的日子。游鱼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又离不开水,跟我们在领地上没有大的冲突。亚的族群则不同,他是靠抢夺别的族群迅速扩张起来的,能抢别的族群,就能抢我们。”
舒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她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景平安挺担心舒有这想法,为了打消这个可怕念头,举了个现成例子给她:“这个山洞,之前只是我、大姨、我妈,我们三个人住,住在山崖上的族人见到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了,又打不过我们,便投奔了过来,后来……”她把族里几次内讧的事告诉舒,又指向山洞问舒,“你现在看看这山洞,如今还是我和我妈的吗?这山洞,最初是亚的,亚把我妈领进来,后来,他失去了山洞,这里变成了我们母女俩的住处,再后来我们接纳了山崖族人,我们失去了山洞。”
吱是山崖族的首领,想到是自己没有管好族人,让安和步离开,脸有点烫,有点臊得慌。
敏和瓦听完安的话,想象了下赤岩族跟亚的族群联合的后果,不由得汗毛倒竖,阵阵后怕。
景平安从步那里得到这些消息,心头又稳了不少,对步说:“妈,您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很有用,没白出去浪这么久。多出去走走,多长些见识,总是好的。”
步立即警惕,抬眼盯着安打量。她可知道自家娃的脾气,骂人的时候多,夸人的时候,也有,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夸得她心头慌,总觉得有坑。
景平安扭头,对敏吩咐道:“你去我的屋子里取一张兔皮纸过来,笔墨也要。”
敏应下,立即点了两个随从,飞奔着回住处。
舒亲眼看见山崖族从一个强大的族群怎么落到现在这样的,听完安的话也后怕不已,不敢再乱出主意,问安:“下游的人已经进入我们的领地,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如果只来一两个族群,我们抵挡得住,多了便挡不住了。”所以,她才会想到跟亚的族群联合。
景平安说:“舒姨,你想到亚是对的。我们确实需要亚在下游帮我们拦截其他族群上来,但我们不能跟他联合。”
舒不明白了,说:“不跟亚联合,他不可能帮我们。”
景平安指指自己,指指步,再指指步的肚子,抛去一个眼神:懂了吗?
山洞里的吱、步、舒、瓦齐齐无语地看着安。
步告诉安,“你是我生的,不是亚生的。你跟我是一个族群,跟亚不是。”
这里面的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操作起来也得看情况调整,景平安想要向她们解释清楚,估计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战国那一套合纵联横,两个不同的族群可以亦敌亦友,强盗头子也可以拉过来当工具人。她说道:“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众人虽说不抱希望,可安想试,觉得一定有安的道理,便也没反对。
没过多久,敏取了兔皮纸和笔墨过来。
景平安点了两盏油灯照明,在兔皮纸上画画。她画了好几幅,一幅是身后有只雄性大猩猩吼吼族人在追一个背着娃娃的男野人,一副是男野人带着娃娃在风雪天去救一个被狼群围在树上的女野人,一副是男野人差点用长矛过去杀死正在爬树的娃娃,最后一幅则是:天上挂着大大的太阳晒得河枯了,娃娃站在河的上游,身边跟着一个肚子拱起来的女野人,男野人带着很多人住在河的下游,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很多人正拿着长矛朝着上游投掷过去。
她画完,搁下笔,等着墨迹晾干。
舒、吱、敏、瓦、虹围在安的周围看她一笔一画地画完,对画上的内容都感到很惊讶。
大家从来不让男野人靠近小娃娃,步竟然把娃给男野人带?可她们随即想到步离群独居,要是有亚帮忙,很可能母女二人早已经没有了,这山洞以前还是亚的,又说不出什么。
景平安等到墨迹晾干,便把兔皮纸卷进来,叫来远和咴,把脖子上亚给她的剑齿虎牙骨饰项链取下来交给远,说:“你俩去下游找亚,把这个给他。”
远等到开春就十五岁了,已经是个大小伙。咴等到开春便十四了,半大的孩子养得格外壮。他俩是族里年龄最大的男孩,而在外面游荡的男野人多,亚的族群也属于雄性掌权,由他俩出去更为方便。
吱当即给他俩准备上出门的行李,让他们立即去送信。
景平安送走远和咴,收拾起略微复杂的心情,对吱说:“大姨,你把虹借给我,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先带着人,去搜寻进入赤岩族、山崖族领地上的外族。”
吱当场答应,“没问题。”
虹又能天天跟着安,喜上眉梢,开心地笑咧了嘴。
景平安回家收拾了行李,再把空白兔皮纸、笔墨打包好,便跟着舒出发去赤岩族。
……
远和咴是第一次出远门,好多路都不认识。远的脑子活,先去到赤岩族找男野人打听怎么去下游。
赤岩族的男野人每年都去别的族群寻找配偶,但在秋季之前一定会回到族群,族里给了他们很多照顾。去年,老阿嬷便让舒把山崖族盖土房草屋的方法教给了他们,让他们过上了一个暖和的冬天。今年,徵在安的吩咐下,盖了一个很大的窝棚供他们换取物资,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从山崖族运来了好多肉食,他们可以用采矿、挖藤蔓、劈木头交换食物填饱肚子,不仅没有饿着,还过得更好了。
如今,有外族进入赤岩族的地盘,赤岩族的男野人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去抵御外族。
远和咴刚踏进赤岩族的领地,便被几个裹着兽皮手拿骨矛的男野人围住了。
几个赤岩族男野人看他俩长得结实强壮,穿着上好的兽皮,身上还披着斗篷披风,身后一个大大的皮制背包,从头到脚跟其他族群的人宛若两个种类,便知道这是山崖族的人。他们把远和咴围住后,格外亲热地打招呼,一个比较外向爱说话的男野人站出来,比划着问:大冷天的,大家都回族里越冬,你们这是去哪呢?
即使是山崖族派人到赤岩族传讯,也不是派男野人,还是两个半大的娃。
远比划:安让我们去下游找亚,我俩不认识路,想找你们打听。
一个脸庞略微有点方、长得特别强壮的男野人出来,拍着胸脯,比划:我带你们去。
远很警惕,哪怕对着交好的族群也不放松,比划:告诉我们路怎么走就好,我俩自己去。
那男野人特别详细地告诉了他俩路怎么走,末了,没忍住,清清嗓子,问:“吱,呱”比划:她们还好吗?
远和咴齐刷刷看着他,一副防贼样:问我们的首领和呱做什么?
男野人特别自豪地拍胸脯:呱,我的娃。
一旁的男野人齐刷刷地侧目,羡慕又鄙视。羡慕他能得到族群首领,还是那么富庶的山崖族首领的青睐,鄙视他那自豪样。不就是生了一个娃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可鄙视完后,那些男野人的心情又低落起来。他们的娃,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哦!这样啊!远和咴齐刷刷地互看一眼。
远从其他赤岩族人的反应看出男野人没说慌,问完名字,便热情地邀请他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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