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帝看着桌上自己刚完成的这幅字十分满意，语气带着轻松回：“嗯，怎么样。”

李福为难，从前他只顾着查那童乔和童家，完全没有细查过童记下面那些做活的人，这次好，查明昭公主时才发现，童记跟董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童记下面的几大顶梁柱，其中有二就与董家十分密切，一个是董老太君陪嫁丫鬟的独子，另一个，是董老太君娘家的何二老爷，如果童记只和其中一个有瓜葛那还可能是巧合，但巧合太多，他实在不敢告诉慧明帝一切毫无关系。

童记是董家出事后起来的，那它和董家，是否在董家囹圄时就有联系？若是……李福不敢往深了想。

如今董家正盛，太后铁了心要把她那外孙女捧到天上去，董家找童记合作是太后牵的头，皇帝也曾出言不必深究其中关系，若此时他如实告知，岂不是既让皇帝厌他办事不利，又让太后恨他多嘴长舌……

李福越想越为难，短短沉思后决定坚持入殿前的想法，董家再可疑也不过是跟银钱有关，跟公主有何干系？

董家出事时那何家二爷跟庄家汉子想方设法接济桑园又不是无人知晓，或许他们跟童记真是巧合呢？自己还是别再搅这浑水，董家本就是个烫手山芋，那董怀瑜至今下落不明，以后董家还会不会掀起腥风血雨都未可知，自己何苦在事发前就先把小命搭进去……

慧明帝见他半晌不吭声正要问，李福若无其事地将笔砚收好答：“回陛下，公主与童记并没有太大关联，去湘南的人也回禀童家十三子的确是在家养病。董家复起后，秦王殿下确有登门拜访，时间在公主与童记合作之前，之后也一直对侯府多有关照。

今年初时，闵大人曾携妻短暂在侯府小住了两日，公主这银号的律册制定还特地派人送回通州给闵大人过过目，想来公主开银号这事儿，应是得了秦王殿下或闵大人的提点。董家复起后，公主除了常与童记的人打交道外，就是同京中部分贵女有些来往，没什么不妥之处。”

李福钻了个空子，他说的是公主与童记关联不大，没说董家与童记关联不大，这样以后就算东窗事发，自己也能狡辩一二。

没查清楚和瞒而不报，当然前者较轻。

慧明帝不疑有他微微点头，这样看来明昭就没大问题，从前董家鼎盛时那丫头可无忧无虑为所欲为，聪慧不显很正常，后逢董家遭难，就是傻子都该学着变通，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

既如此，母后想帮董家就帮吧，反正对他造不成威胁，加之那孩子成了公主反倒可用她身份来拉拢一些朝中要员。

另外，年初朝贺时北狄可是动了再次联姻的心思，他如今膝下适龄的女儿只有三公主跟四公主所以未松口风，毕竟比起跟外族联姻，他更希望女儿能成为他和臣子间最稳固的桥梁，但若多一个明昭作为选择……

好事一桩。

等吧，等明昭把这银号生意再做大些，他这个舅舅便可顺理成章替她操心婚事了。

“嗯，把人都撤了吧。”慧明帝收起自己的想法问到李尧，“秦王那边如何。”

李福见过关松了口气答：“秦王殿下已到章赫城接管兵器坊，目前开始整顿周边公私矿，查处贪污官员近三十人，收缴脏款有近千万两之多，手段果决雷厉风行，叫淮东一带的官员各个如坐针毡。”

听到李尧的成果慧明帝有些吃惊，属实没想到这个儿子能力如此超群，冶炼一行本就暴利，他知道肯定会查缴出不少赃款，但没料到李尧能回收近千万之数！

有了这些银子填补国库，那他是不是就能着手修个道馆求仙问道，近来紫云献给他的丹药效果非凡，让他渐渐动了从前绝不会有的念头。

眼下大梁乃他一人说了算正是最辉煌时，他何舍老去！

越这么想，慧明帝心中越是焦躁，他压住情绪，“不错，叫他好好干，回京朕有重赏，晋王那边呢。”

李福垂首，“晋王殿下近来少有动作，听闻多居于府上吟诗作画，殷家二爷勾结商贾之事晋王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还亲自回殷家叫人落了板子，说殷二爷知法犯法理应重罚，虽此事尚未曝光，但他既然知晓就不能坐视不理，当以身作则正家风，免得殷氏一族将来不知天高地厚令皇室蒙羞。”

慧明帝笑出声，李准这人若为臣子他必重用，但为儿子，慧明帝眸色暗了暗。

“算他识趣知进退，殷家的事便不追究了，你亲自去递话吧。”慧明帝吩咐道，若非晋王动作快，不然主意打到他这个皇帝身上来，呵，殷家的脑袋还不够掉！

李福躬身，“是，奴才这就去。”

……

庄家大喜已有半月，孙嬷嬷得了董娇特许可归家尚未回府，家中便由樊嬷嬷暂时顶替她的位置代为负责长寿苑内事务。

董娇这会儿刚放下手里账目，看着金库中日益增多的数额，她眉目间尽是笑意。

可这笑意还未带到眼尾，就见樊嬷嬷一脸焦急地跑进春晖院，于她跟前严肃道：“小姐，您得跟老奴走一趟，老奴觉着老太君状态不对。”

董娇闻言心里一沉，自从祖母咳疾又犯以后，老人家就很少召她去长寿苑作伴了，连着昭郎也甚少带在身边，说是怕把病气过给孩子，因此平时多是孙嬷嬷和孙大夫两人在近侧照顾。

而今樊嬷嬷如此严肃，想必若非十分严重，她不会说这种话。

“走，去长寿苑。”

几人快步来到董老太君寝卧，房中弥漫着淡淡药香，董老太君靠坐在软榻上，神色松怔，与平时一般无二。

董娇见无异常心中疑惑，她看向旁侧樊嬷嬷，只见樊嬷嬷眉头并未舒展，率先走到老太君身侧提醒：“老夫人，老奴把二小姐请来了。”

二小姐？董娇不明樊嬷嬷为何要用这个称呼。

接着就见董老太君回神朝自己看来，一幅愁容，“阿娇来了，过来祖母这儿，咳，祖母有事儿问你。”

董娇靠近于董老太君身侧坐下，“怎么了祖母？”

“阿娇啊，听说你叫人把董家族老撵出府去了，你怎能对长辈如此不敬呢？他好歹也是咱们董家正统的主事人，你这样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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