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带萍儿和牛小刀上山挖药去了，说是清溪那边有种解毒奇药正当季，估摸着明日才会回来。”张渊恭敬答。

李尧扒了两口饭，从京都出发到淮东，这一路两人日日相伴渐渐熟悉，李尧发现沈清茹身上有很多寻常女子没有的优点，她大气、洒脱、心中装着天下而非小家，这让李尧刮目相看，也心生欢喜。

可越了解她的脾性李尧越觉二人并不合适，他束缚不住一只鸿雁，也不忍心叫她变作一只家鹊。

他可利用权势让她臣服自己，但这样独立而美丽的女人，会令人心生怜惜不忍折采。

正想着，突然心口一痛，强烈恶心感自胸腔翻涌而上，顷刻间喷涌而出，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口齿之间。

“殿下！”张渊见状大惊，立马将李尧所用饭菜拿开朝屋外喊，“来人！快请大夫！立即去清溪找沈姑娘！快！”

李尧捂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和无法控制的眩晕感让他意识逐渐涣散，只能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吩咐：“厨房，拿人……”说罢，人事不省。

……

当沈清茹从清溪赶回来时，李尧已在鬼门关前徘徊，临时急救的大夫说，秦王中的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奇毒，若非秦王自幼习武身强体健，方才误食的毒物也不多，否则当场就去了。

沈清茹伸手探脉眉头紧锁，李尧脉象虚浮微弱，若不尽快解毒，恐最多三天。

她按住心头不安的情绪侧身问张渊，“殿下吃过的东西可都保留完好？”

张渊点头，“一出事我就立马让人将吃食封存，就等着沈姑娘回来查验，在这边。”

两人走到一旁案几处，沈清茹拿起饭碗轻嗅，米饭上并无任何异味，整体也无明显色差，她用银针挨个在每个菜碗里试毒，无一变色。

能制出此等无色无味还难以觉察之物者，天下少有。

而其中一人，她恰好认识。

“下毒的人抓到了吗？”看着李尧苍白的面色，沈清茹指尖忍不住发颤。

提到此处，张渊眼中透出气恨，“抓到了，但是尸体。”

“什么意思？尸体？！这么重要的人证你为何不留活口？！”

“并非是在下不想留活口，而是那人在看见侍卫冲进厨房后就立马服毒自尽了，死法跟我们先前抓到的那三个死侍一模一样！他应是看投毒成功才安然赴死的！”

死法同先前的死侍一样？那岂不是朝丽细作！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沈清茹暗自心惊，前世她可不知那人与朝丽族有过关联！

张渊不知沈清茹所想，整个人沉浸在愧疚中，下毒那人是从前在秦王府就负责殿下饮食的厨子，这次因怕外面的人不干净才特地选了家中仆人随行，没想到还是遭了敌人的道。

厨子是五年前进的秦王府，也就是说，他在王府做了五年细作……

张渊越想越心惊，虽然这人五年来并没接触过秦王府的核心，但家中严防死守还是进了老鼠，这叫他如何不着急，要殿下性命者无外乎一人，可那赴死的细作却不是梁人……

“咳咳，咳……”许是沈清茹的行针起了作用，李尧渐渐恢复神智微弱地咳嗽起来。

沈清茹立马俯身于他旁侧，“殿下！”

“你回来了……”见到沈清茹，李尧莫名安心，这毒来得凶猛，幸好沈清茹在旁侧，不然等宫里的御医赶来他早就得去见阎王。

“殿下别担心，清茹必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绝不让你有半分损失！”说这话时她声音颤抖，眼里也泛出红痕来。

李尧虚弱地扬了扬嘴角，“我信你……”

为了抓紧他清醒的时间交代事情，张渊把来龙去脉简单的概述一遍，“如今细作已死，还请殿下吩咐属下之后该作何安排。”

李尧眼神迷蒙，“我不知能清醒几时，你速派人将此事告知钟家与明昭，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营中事务暂由你代管，稳住军心，若有拿不准的，跟沈姑娘商量……”

话音落，眼皮似有千斤重，又毫无征兆的昏睡过去。

张渊看着李尧发白的面色愈发担心，仿佛瞬间失了主心骨。

沈清茹暗自握拳指甲嵌进肉里让自己清醒，她起身面对张渊，“殿下的事情张统领准备怎么回报宫里？”

张渊立刻答：“自然不能如实上报，如今晋王不知在京都有何盘算，冒然把殿下中毒之事回禀，岂不是叫晋王安心筹谋后顾无忧！这对殿下大不利！”

“万万不可！”

“那要如何做？”

“如实上报，并且告诉陛下，王爷命悬一线恐回天乏术！”

“沈姑娘慎言！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有事！”张渊蹙眉，不解沈清茹此举何意。

如今两王相争，一旦殿下失去角逐之力，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岂不是要全部倒戈晋王，届时就算殿下解毒病愈，回京也会面对不计其数的敌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沈清茹当然理解张渊的担忧，但就眼下局面而言，秦王藏不得。

一是皇帝有意扶秦王制衡李准，若叫皇帝知晓李尧出事，他必会怀疑防备晋王；二是京中有董娇在，她相信顾大都督和明昭公主不会允许李准只手遮天，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以李尧的脉象来看，他中的毒不出意外是骆宾所制，前世她还在晋王府时就与骆宾私交不浅，两人于医毒之术有不少共同的见解，若能得遇良主，骆宾会是个好医者，可惜他欠李准的太多，这辈子也注定要给他当牛做马。

所以如果她没猜错此毒真出自骆宾之手，那她能解。

“殿下自会无恙，我也不会让他出事！”沈清茹眼神坚定，“以战止战才是永绝后患最好的办法，晋王视殿下为眼中钉也非一日两日，既然他不仁，那就开战！”

张渊听罢顿觉是这个道理，与其遮掩着去防，不如正面对抗，反正晋王动手就没想给殿下留活路，他们又有何好顾忌的！鱼死网破又如何，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沈姑娘说得是，我立马去拟信请钟老太爷着手操办。另外，殿下的毒沈姑娘有几成把握？”

“七成，虽有些棘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那就好，”张渊松了口气，“沈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千年老参万年龟在下都想办法弄来！”

沈清茹没客气，“还真需要，此毒药力极强，若不放血释毒后患无穷，我去拟个药方，你按着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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