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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闪婚的原因


隔着永华街一街之隔便是天甫街。孟朝城大大小小的街共有十二条,只有永华街夜夜笙歌,另一条天甫街挥金如土。每条街都有数百城内居民,唯独这两条街最为繁华。城里的宦官看着百姓光收租金就可以盆满钵满,贪得无厌赶走当地的百姓,强征土地,把租金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不少反抗的人,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

人人都传言在永华街度过春宵,才知道人生滋味;在天甫街玩过一把,才知道金钱如天外浮云。不思进取的人,会在这里薄命一把;腰缠万贯的人,会在这里虚度光阴。人生百态,大起大落,在这条街上的赌馆,可以尽收眼底。

生钱赌馆是这条街上最大的赌馆,占了一条街上足足十家店铺的面积。赌馆里原来热闹拥挤,现在只剩下一张赌桌旁还有人。桌上一边坐着鬼十里,手里拄着拐杖,一脸从容,另一边坐着全城赌馆的总管钱升。这钱升满口金牙,双手十指各戴着十枚色彩各异的宝石戒指,其中两根手指是义肢,帽子上镶着一块正方形的金箔,刻了一个明显的“钱”字。左手盘着两个硕大的麒麟纹核桃,右手边是镶金翡翠玉壶。一身富贵妆容生怕别人认为他是个穷人。桌旁还零星站着几个人,还有百来号人接到消息,把赌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鬼十里看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好奇地问:“其他人都走了,为什么你们还留下?”

这些赌徒得意地笑道:“那些人就是穷人的命,他们猜到自己不是什么好下场。我们不一样,真正的赌徒怎么会信命呢。越是局势不利,越要坚持,也许会有翻盘呢。不然打赌是干什么的,就是不知道大小才是赌局。我们就是想看看今天的赌局到底是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赢,还是人称赌神的钱升赢。”

鬼十里心中笑道,自己对神知根知底,自己还是远古四大天神的阎罗转生,还没说过有赌神这么一个神职,但不好笑出来。不过这些人说的话让他觉得这些人说的有理有据,点了点头。反正跟赌徒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懒得浪费口舌,随便附和下就行。他对面坐着钱升,一直冲他自信地笑着,两排大金牙金煌煌的让人睁不开眼,一条腿顶着椅子,身体瘦小却自信盎然,仿佛心中在说自己不识好歹,班门弄斧,赌神面前出老千。左手断了两根手指,却用银来做了义肢,右眼是假的,用一颗夜明珠填塞至眼眶。胸口有一条大金项链,八根手指每一根上都有一枚戒指,戒指上各种奇珍异宝,除了宝石,其中一枚里面镶有碎骨。鬼十里仔细观察一番,这人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话从鬼的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

鬼十里问他手指怎么没的,钱升回答:“这生钱赌庄以前的管家不是我,我也不叫钱升。以前我没钱,一有钱就来这赌,逢赌必赢。后来赌庄的管家注意到了我,亲自和我对赌。第一次赌骰子,我输了,没了一根手指;我不甘心,第二次下马棋,我又输,再断一根手指;等第三回时,我用骨牌赢了他。他输的时候不信,说我出千。我说之前输了两把就是因为他出千,他出千赢我要断我手指,我出千赢居然不算,随后他恼羞成怒把我一只眼睛挖了,把我扔出城外。我命不该绝,因为所有赌徒都有翻身的一天,穷不过三日,富不过三代。他出千赢了济民帮的阎七豹,被发现后仇胜龙带人把他杀了。我挖了他的坟,从他身上取下一块骨头,做成了手指义肢,外面再用银包裹着,看,就是我中指这跟手指。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赌技,让我跟阎七豹打赌,最后赢的他心服口服。最后我成为了生钱赌庄的管家,我也改名叫钱升。”

“原来如此,你的人生还挺跌宕起伏的,就跟一场赌局一样。”

“不要人生人生的,我还没死呢,你老头说自己活了几千年,也没见你能把人生说透。论修为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毕竟你要说的是真的,你这几千年的修为在大陆上已经无人能敌了。像你这样的魔人,一夜之间轻取姜国确实很正常。不过我们是不认命的,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不会服的。在赌桌上,没有人可以赢的了我,神也好,魔也罢。你只有在赌桌上赢了我,我才会心服口服。”

“话不要说太早,你自己不是说人总有翻盘的时候,那自然也有满盘全输的情况。”鬼十里其实心里倒是有了点兴趣,要是往常随便就把人带走就太没意思了,炎彻临行前还特地吩咐小心待人,这要是强行带走,他路上自我了断可就办坏了差事。恰好自己也有点想玩玩,就顺着钱升的意思跟他玩两把,赢了他便乖乖地跟自己走。

“我再确定一次,是不是我赢了你,你就不会要我的命,而且不会再动我的赌庄?”钱升问鬼十里。

“你别误会,魔族少爷只是让我把你带到他面前而已,要不要你的命是他的事。不过如果你真的赢了我,我就当不小心放跑你吧,少爷看在我一把年纪,应该会原谅我。”

听到鬼十里的肯定后,钱升顿时开始摩拳擦掌。他让鬼十里自己选择玩哪种赌博,一局定输赢。鬼十里选择了骨牌,说他骨牌应该是最强的,钱升难以理解地问明知他骨牌最强还选骨牌,不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鬼十里却笑不是他最拿手的就没意思了,钱升不是扬言连神魔都不是他的对手么,鬼十里恰恰就要给他上一节课,让他知道天外有天。

在桌旁的人兴致勃勃,拿来了骨牌,整齐地码在桌上。钱升说:“既然一局定胜负,我们就玩小牌九。这骨牌你要不要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动过手脚?”

鬼十里摇摇头:“不用,做了手脚才有意思。”

听到鬼十里如此回答,钱升更是大笑起来:“话说你这么厉害,不会靠法术把牌随意变成你想要的牌吧?”

鬼十里再次摇头:“不会,那就没意思了。打赌最重要的就是有趣,以小博大,这明知结局还去赌,还有什么兴致。“

钱升只能半信半疑,他让桌旁的一个人发牌。发牌的人兴奋地洗牌,说:“想不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人魔对赌,此局若是有儒生在,完全可以编一本书了。”骨牌洗好后,码在桌子正中央,叠的整整齐齐,像一块黑色的豆腐一样。钱升让鬼十里先摸牌,鬼十里便摸了第一张,钱升跟着摸了第二张,最后他们各拿了最后一张牌。

钱升拿起了第一张牌,第一张就是天牌。他得意的露出笑容,嘴里的金牙闪耀着他自信的光芒。他抬头看鬼十里,却发现鬼十里压根没看牌,只是盯着自己看。他疑惑地问道:“你不看牌吗?”

鬼十里很悠闲地说:“看或者不看,对结局没有影响。赌博这东西一开始就已经决定结果了。我看或者不看,发来的牌都不会改变,不是吗?不过这也可惜,就因为这固定的结局和过程,让人没有奋斗的空间,让人兴奋的地方都没有。老夫看人打赌至少有数百年了,乏味至极,但是世人却孜孜不倦。你看你,一张天牌就如此高兴,好像你已经知道结局了?”

“是吗,我当然知道结局,从你答应跟我对赌时你就必输无疑了。如果你早知道自己要输你还会赌吗?”钱升反问。

“正因为知道,所以我干脆就不看牌,看看你们赌徒口里所说的命运究竟是如何弄人的。”

鬼十里的话让他捉摸不透,钱升继续看下一张牌,他先用拇指来回摸牌面,越摸越兴奋,骨牌正面刻着的纹路顺着手指的皮肤传递到大脑,熟悉的感觉让他肾上腺素激增,嘴角都要咧到眼睛了。骨牌打开后果然又是一张天牌!这双天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好牌了,人这一辈子估计都只能摸一回,看来上天都在庇佑他,他几乎必胜无疑,唯一能打败他的只有至尊宝。他翻开第一张天牌给鬼十里看,想从气势上就先压倒对方。旁观的人看到第一张牌就惊呼不已,而鬼十里看了一眼他的牌,感叹道:”哦,天牌啊,果然很大呢。“说完他打开自己的第一张牌,居然是丁三,是一张极小的牌。

”这怎么可能!“钱升心中震惊,只要不是丁三或者二四,他都必胜无疑,为何偏偏他能翻出丁三?至尊宝是克制双天牌的,条件之一便是要有丁三。钱升心中猜测对方一定是施了法术,但是自己已经先翻了天牌,自己并没能看出对手出千的手法,接下来只要能让对方翻不出二四他就赢了。他迅速翻开桌上所有的骨牌,然后从袖子里扔出一块牌混进牌堆。他数着剩下的牌笑道:“哈哈哈,原以为你是至尊宝呢,可惜二四还在牌堆里,这下你这至尊宝是摸不出了!”

鬼十里随即翻开了自己第二张牌,是一张11点虎头牌。两张牌合计17点。

对方果然不是至尊宝,刚刚自己那手倒是画蛇添足了。看到自己胜券在握,钱升站了起来,对赌注有了更高的要求。

“如果我赢了,我要留下你的一只眼睛。你的眼睛比我那颗假眼要珍贵百倍,那可是活了千年的魔人之眼!”

“没问题。似乎赌注越大,人类的激情才会更高。区区一颗眼睛而已,你连命都可以搭上,我自然要奉陪到底。”鬼十里点头答应了。

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旁边看戏的人也激动地看着最后一张牌,等不及钱升能翻出令人刮目相看的牌面来。只见钱升自信地翻开最后一张牌,骄傲地看着鬼十里,仰天大笑。然而大笑之后,周围看赌的人却没有欢呼雀跃,气氛十分奇怪。钱升觉得似乎情况不对,低头看自己的牌——之前明明是另一张天牌,现在居然变成了4点!他两张牌合计只有16点!

钱升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他不服输,指着鬼十里说道:“你老头出千!”

“这可不能乱说,之前我答应你不用法术的,我又不会千术,哪里出千了。倒是你,你没有出千吗?”鬼十里反问他。钱升当然予以否认。然而周围看戏的人却说出其中端倪:“钱总管你自己出千了,你在打乱骨牌的时候,乘机把底牌换了,我都看见了。是你自己说的,在赌局上谁出手最多,谁就是出老千的。这老头除了翻开两张牌一点动作都没有,倒是你,无端端翻开盖着的暗牌。大家看你平日里打赌多了,也都看出你的千术了。”

“不可能!我的底牌明明是天牌,怎么会变成4点!”钱升不死心,看向散落的牌堆,发现在牌堆里果然有另一张天牌。他心中已知对方肯定是施了法术,自己凶多吉少,慢慢地摩擦自己手里其中一枚戒指。在他手里的戒指里有一枚十分特殊,是岩浆结晶而出,摩擦后可以喷出火焰。待戒指变红发热后,他迅速伸出戒指偷袭鬼十里。从他戒指里喷出熊熊烈火,直接烧中鬼十里,火焰的冲击把门都冲飞了。桌旁的赌徒都吓得躲在墙角和前台底下,待火焰消失后,鬼十里已经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钱升得意地笑着对烧成灰的鬼十里说道:“钱要花在刀刃上,这枚淬火戒的钱总算没白花。你这死老头,我以为有多大能耐,还不是被我烧的连渣也不剩。”他起身,往对面座位走去,确认鬼十里真的不存在了。当他乐的开花准备离开时,回头一看,鬼十里居然坐在了他之前坐的位置上!鬼十里安然无恙,镇定地说:“你去哪?不是说好玩骨牌的么,还没玩就走了?”

钱升一看,刚刚混乱的桌子又被码好,两人面前的桌上各有两张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钱升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不是你说玩骨牌一局定胜负,赢了我就放你走嘛。你问问旁边这些人是不是。”之前的旁观着围在桌子附和着,钱升随即悄悄问其中一人:“这家伙刚刚不是被我烧死了吗?”听到话的人也是诧异,回答他:“你是不是疯了,他不好好在这么,你刚摸好牌就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抽了大烟脑子飘飘欲仙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回到座位,看了第一张,又是天牌!而鬼十里也翻开第一张,丁三。

“这,这不可能!”钱升无法理解,为了不让对方抓到至尊宝,把之前的戏法又做了一遍。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对方的点数永远比自己大,最后他杀死鬼十里,鬼十里还是安然无恙地出现!最终,在经历无数次重演之后,他崩溃了。声嘶力竭,汗流浃背地瘫在地上。

他选择认输。

周围的人无法理解他的话,说他还没开始怎么就认输。钱升只是低头不语,他知道,一抬头又是之前重复的场景,自己深陷对方的法术中毫无抵抗之力。这时鬼十里站了起来,翻开自己两张牌,一张是丁三,另一张并不是二四。而钱升慢慢翻开牌,居然是双天牌!为何这次结局就不一样了?

鬼十里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有时候未知变成可知,并不是什么好事。从一开始你就在跟自己博弈。我从你的魂魄中抽取了一魄,你出千时,你的魂魄也跟着出千。说到底人想赢过自己,就要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你自称赌神,又要跟神魔打赌,那么不就是自己跟自己打赌么。一个人跟自己打赌,在赢的同时也接受了输的现实。说到底,赌博就是人最脆弱的活命方式,把自己的一生用一个欲念就完结了。所以我才说,这赌术发明几百年来,只有你们人类乐在其中,真的是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说完鬼十里拍了下他的背,钱升瞬间趴在了桌上,看起来就像断了气一样。这是离魂术,钱升的灵魂已经跟肉体分离了,凡人是看不见魂魄的。鬼十里伸出法杖,把钱升的魂魄收进了法杖里。鬼十里的这个法杖可是冥界神器,共有两把,其中一把他居然嫌麻烦给扔了,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老头。

周围的人过来查看钱升,发现他已经没气了。鬼十里对他们说:“他还没死,只是老夫把他的魂魄收了。如果少爷不要他的命,我会还回来的。在此之前你们不要毁了他的肉身,不然到时就真成孤魂野鬼了。”鬼十里说完后,化作青烟消散而去。只留下那些迷惘的人,无地自容。

赌博,从另一角度讲,就是变相的抢夺。当一个人可以毫无顾虑地抢夺他人,受害者自然又会向其他人施以罪恶。这样的恶性循环,将使整个社会崩塌。在赌局上,从来就没有赢家,没人下一秒自己是否会输的一败涂地。与其孤注一掷,不如脚踏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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