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所长回到办公室，热情地说道，“林局长，你们帮农民发展种植业，带领农民兄弟脱贫致富，这是大好事！可是你们来得太不巧了，现在剩的苗木不多了！”

  “你是郝局长的朋友，我尽其所能吧，最多给你1000棵！”

  林放听说才区区1000棵，心想这才到哪呀，还不够塞牙缝的......

  “钱所长，能不能再多点......”

  “这个，我撑死了再给你加500棵，不能再多了！”钱所长点头哈腰地道，“林局长，您多多担待！和您说实话，你现在就是打电话给郝局长，也是这样！”

  林放看着钱所长的表情，知道想再多要是没戏了，不禁后悔上次应该让人多购买一些。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于是告别钱所长，出了农科所。

  钱所长还热情地留林放吃饭，林放摆了摆手拒绝了，反而邀请他到林县去玩。

  林放出了农科院，刚走了几点，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里面没货。”

  林放转头一看，是昨天晚上吃饭时遇到的那个黄会长。

  林放苦笑道，“里面苗木确实很紧张。”

  “你要真的，我给你搞也行，就是价格多一些。”

  “高多少？”林洲小心地问道。

  “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是正常价的一倍。”黄会长蛮不在乎地说道。

  “太高了，不能便宜点吗？”

  “兄弟，这是市场经济，不能便宜......”

  林放差点骂出来。价格足足高出一倍，这简直是喝老百姓的血了！

  林放可以断定，这是内外勾结，有了便宜苗木不卖给老百姓，专门卖给二道贩子，再由他们卖出牟取私利。

  “不要了！谢谢！”林放拉着史明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嫌价格高，可以再谈谈......”

  那人还在后面吆喝道。

  林放带着史明大踏步向前走去，他恨的是自己管不了这个地方，如果管得着，一定把这帮内外勾结的人找出来。

  现在看，那个钱所长不像个好东西。

  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林放！”

  林放转头一看，竟然是易天阳，他穿着夹克，正朝林放挤眉弄眼。

  “老易啊，你怎么来了？”

  易天阳凑上前来，低声道，“过来办个案子，你来这里干吗？”

  “还能干吗，替青山镇的老百姓买苗子......”

  易天阳捶了林放一下，“我是为了一起苗木款诈骗案来的......吃饭了没有，走吧，一起！”

  易天阳还带着一个属下，叫杨浩。四个人找了个小店，易天阳说现在不算执行任务，打开了四瓶啤酒。

  史明习惯性地拒绝喝酒，他一直开车，潜意识里早和酒绝缘了。易天阳说史明不够意思，见史明还是不拾杯，又猛地一拍桌子，但史明就是不为所动。

  最后林放看易天阳气得大气直喘，这才发话劝道，“易大队在这里，喝一点吧。你不喝，他这脸就没法搁了。”

  四个人吃着菜，喝着酒，林放问易天阳这案子是什么情况。易天阳说，海西市一家水果种植基地，在这里高价购买了新樱桃品种，结果到手的却是农民自己繁育的假苗子，他带着杨浩来追查诈骗犯，却一直没发现踪影。

  林放给他倒了杯酒道，“你应该集中精力破大案，抓诈骗案这样的小事，交给手下来去办就得了。”

  易天阳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这样？可关键是，办这事的负责人是赵倩的表哥，这事要是办不好，她表哥铁定要进去。人抓不到，款项追不回，我不能回去啊......”

  林放不由得嘲笑道，“原来你这是借机好好表现......”

  “都一样，姜力丹怎么样了？”

  “出国了，两年后才能回来。老易，这个地方有很多人靠着苗木搞钱，就没人管么？”

  易天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和杨浩转了这几天，对这里面的门道了解得清清楚楚。就说那个找你高价卖苗子的黄会长吧，他叫黄明，其实他想高价卖给你的苗子，还是从正当途径来的呢......”

  “正当途径？这不可能！”林放高声叫道。

  “我了解的清清楚楚，黄明组织了一批人，从农科所这里购买苗木卖给他，他再加价卖给别人，这才导致了苗木紧缺。”

  “这个做法违法不？”

  “也不能说违法，只能算是打了个擦边球吧......”

  易天阳握着酒瓶子，和林放搂了一下，“我听赵倩说，你要去蓝星厂报道了，听哥的，能不去就别去。”

  林放低头捡肉吃，“我已经答应欧阳市长了。”

  “你干嘛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易天阳埋怨道，“还是赵倩回家说，我才知道的。你去了蓝星厂，会遇到很多麻烦，那里有太多四五不进三六不分的人，唉！我都怕遇到他们......”

  林放轻松地道，“你放心吧，去了蓝星厂，我尽量不麻烦你。”

  “切！哥们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嘛！说归说，只要你有一丁点麻烦，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易大队，你对蓝星厂的情况熟悉吧？”

  “还知道一点，”易天阳道，“蓝星厂里面有三帮四派，三帮嘛，分别是海西帮、外地帮、空降帮；三帮是蓝星厂的当权帮派，海西帮是海西本地提拔起来的干部组成的，他们基本上是同学、亲戚、战友关系，这帮人主要负责行政、后勤、机关管理等，他们之间关系密切，走动频繁，打断骨头连着筋。"

  "外地帮，是从外地调入蓝星厂的中下层干部组成的，这帮人以刚毕业的大学生、后期调入的技术人员为主，眼气高，瞧不起海西帮，认为海西帮都是一群大老粗。这帮人联系松散，互相之间内斗严重，但关键时刻也能团结起来。"

  "空降派，则是指蓝星厂的领导们，他们多数是从上头空降下来的，有海西市机关下派的，也有省里下来的。他们在企业运行中起着决定作用，经常拉一派打一派，地位超然。四派是一些小喽罗，手下都有一批人，带头的分别叫丁老四，常进五，李连子，孔小眼。等你去了，我再详细给你说这三帮四派的厉害。”

  “我听说现在工资都发不出去，厂领导们不着急吗？”

  “着急个屁，没钱了，领导们就去市政府，说工人又要闹事了，市政府就找银行贷款，给他们发工资。蓝星厂的地皮、机器、设备都被抵押完了，最后银行不愿意再贷款了，市政府就东挪一笔西挪一笔，给他们发一半工资......”

  “这么说，厂子欠工人工资不少啊......”

  “不是个小数。那些胆大的人，比方四派里的，他们就公开盗卖厂子的设备、产品和原材料，或者霸占厂子门面房出租，用来给自己发工资。就苦了那些老老实实的工人们......”

  林放听了，双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这样的蛀虫，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任凭国家资产流失！”

  杨浩呵呵笑道，“领导们都精着呢，反正偷的卖的占的是公家的，也不是他们自己的。再说领导们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换地方了，他们都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工资发齐了......”

  “对了，蓝星厂都知道了和KS汽车兼并的事，也知道要从林县调一个领导来。那四派可是放出话来，要给你个好看。”

  “好看？”林放脸色阴沉，“我就喜欢这样直接上的人，还不知道谁给谁好看呢......”

  转眼一瓶啤酒喝完，易天阳又要了一瓶，这才问起林放苗木买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林放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在农科所里买了一批，但数量远远不够。这里到处都是倒卖苗木的人，价格要高出一倍。”

  “这个，我有办法。”易天阳狡黠地对林放说，“今天中午这顿饭你请了，我就帮你......”

  “那好说！”林放道，“晚上再请你一顿也没问题！”

  易天阳对史明道，“小兄弟，你看你做事很干练。麻烦你跑个腿，把倒卖苗木的黄会长叫来，就说你们想买他的苗木，叫他来谈一谈......”

  史明看了林放一眼，见林放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了。

  易天阳看着林放不解的眼神，道，“黄明是这个诈骗案的重要人物！虽说他没犯罪，但起的作用也不小......”

  杨浩补充道，“我们来了这里，在当地的配合下，上去就控制了黄明，原以为这钱是他骗的，没想到他还真没沾手......”

  “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没问题......”

  这时，门外传来黄会长笑呵呵的声音，“怎么样，最终还得找我吧？我都说过了，在这个地方，除了我，你真买不到那么多的正宗苗木......”

  张明推开门，一看见易天阳，立刻蔫了，转身就想往回走。

  “怎么了，黄明，想跑吗？”易天阳一声喝斥，张明立刻转回头来蹲下。

  “政府，我不敢，我以为是走错门了......”

  易天阳让史明坐下，几个继续吃菜喝酒，理也不理黄会长。

  黄会长蹲了半天，偷偷看了易天阳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易警官，你老找我，有事吗？”

  易天阳倒了一杯酒递给黄会长，黄会长捧着，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是这么回事，这是林局长，大老远来采购苗木的，要正宗的，还差一批。你不是雇的人从农科院买了，再加价往外卖吗？我把这单生意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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