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宁眼底一亮，随即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流光。

“你怎么忽然问起白家？想认亲？”楚黎川的声线低柔下来，带着几分疼惜，几分叹息。

他很心疼恩宁的身世。

明明是白老先生的外孙，白家却因为名声，任由恩宁兄妹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从小到大不管不问。

他也曾试探过，恩宁的态度冰冷又坚决。

“我没有亲人！厌恶我和哥哥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成为我的亲人，哪怕是至亲，也是陌路人。”

楚黎川看得出来，恩宁痛恨白家。

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会恨吧。

白家对他们兄妹，不仅仅是亲情冷漠，还有像对垃圾一样的嫌恶。

楚黎川了解恩宁，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起白家，又问了一遍。

“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第二日，恩宁惴惴不安一整天。

她不知道，楚父会不会真的派人过来，绑她上飞机。

但一看到楚老爷子，她的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楚父总不会当着老爷子的面胡来吧？

恩宁吃过午饭，端着亲自做的水果拼盘，来到花园的凉亭，坐在楚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正笑呵呵看在池塘边玩钓鱼的欣欣和洋洋。

“慢点，小心点，对，就坐在那里玩！小心掉到池塘里。”老爷子笑呵呵嘱咐两小只。

恩宁见老爷子不理自己，甜甜喊了一声。

“爷爷，吃水果！都是低糖水果，最适合爷爷！”

老爷子回头，水果拼盘做得精致好看，红的绿的黄的，让人赏心悦目。

但老爷子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想讨好我？”

“爷爷睿智，一眼就被您看穿了！”

“少拍我马匹！我不吃这一套！”老爷子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放入嘴里。

“爷爷误会了，我没有讨好您，也没有拍您马匹。”恩宁又往老爷子身边凑了凑，看着在池塘边嬉戏的两小只，心思沉静下来，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我看得出来，爷爷很喜欢欣欣。”

老爷子确实很喜欢欣欣。

他其实一直比较喜欢孙女，楚蔓可就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但为了楚家香火考虑，只能更在意男孙。

如今既有女孙，又有男孙，凑成一个好字，心里别提多欢喜，简直是完美。

当他得知，欣欣也有楚家遗传心脏病，对欣欣更是又爱又怜。

可欣欣对他的态度不太友好，至今都不喊他一声太爷爷，只会客气的叫一声“老爷爷”。

“我才不喜欢欣欣！我更喜欢洋洋！”老爷子赌气说。

恩宁急忙“嘘”了一声，朝着欣欣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被欣欣听见。

老爷子也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捂住嘴，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爷爷，我现在很迷茫！”恩宁故意放大心里的烦忧，满面愁容问，“洋洋，豆豆，欣欣都是我的孩子。爷爷，我现在很乱，不知该怎么做？”

老爷子见向来刚强骄傲的恩宁，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抬了抬下巴，正要打击恩宁，被恩宁打断。

“爷爷，这种事发生在您身上的话，您会怎么做？”

“当然是……”

老爷子忽然没了声音，语气不耐说，“当然是审时度势，该退出退出，面对现实，放手成全。”

恩宁知道老爷子说的不是本能回答，失落地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狡黠。

“骨肉分离，我痛不算什么！是我不好，不够强大，给不了孩子们更好的庇护和助力。”

“可是孩子们……他们还小，将来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他们会为了看不到的未来，和亲生母亲分开吗？”

老爷子看向欣欣，她抓了一把水，扬在洋洋脸上。

洋洋很生气，绷着小脸，忽然也抓了一把水，扬在欣欣脸上。

欣欣咯咯咯地笑起来。

洋洋似乎被带动，僵持了两秒，终究绷不住，也和欣欣笑起来。

老爷子在心里叹息一声。

洋洋和豆豆还好，和亲生母亲接触时间不长，应该好分开。

可是欣欣，是恩宁一手带大，母女情深，强行将她们分开，欣欣肯定接受不了。

楚老爷子断然不会放弃欣欣的抚养权，楚黎川也不会放弃。

他们楚家的女儿，必须回到楚家。

“欣欣身体不好，只有回到楚家，才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像蔓可一样，无忧无虑长大。”老爷子说。

恩宁闻言，心口重重一沉。

但凡老爷子还想和她有瓜葛，都可以退一步选择将欣欣留在她身边，楚家负责欣欣日后的治疗。

照样可以护欣欣一生无恙。

老爷子这番话，无不透漏着，楚家要和恩宁彻底一刀两断，自此天涯各路，只当她从未存在过。

恩宁苦笑一声，“谢谢爷爷，我明白了。”

老爷子侧眸睨了恩宁一眼，“你不用难过，这就是现实。”

“现实？呵呵……”恩宁讽笑一声，“现实是，安然偷了我的孩子，冒充是她的孩子，进入楚家，享受楚家的荣华富贵！”

“你喜欢荣华富贵？你放弃孩子们，楚家照样能给你荣华富贵！你毕竟给我家生了三个孩子，是我家的功臣。”老爷子在心里，还是很感激恩宁的。

但这份感激，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

“我从不喜欢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喜欢和我爱的人，最亲的人永远在一起，哪怕过得朝不保夕，捉襟见肘，辛苦又劳累，我也甘之若饴。”恩宁坚定道。

“说的好听！人间的苦，你吃的还是太少了！”老爷子板着老脸，不怒自威，浑浊的眼底透着历尽风霜的冷硬。

但他的语气还是缓和下来。

“恩宁，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孩子们！人生犹如语文考试的作文题，开头写错了，想划掉全部重写，就算你重新写的再好，卷面不够，时间不够，卷面整体不整洁，照样不得分！”

“这场考试，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恩宁不认可老爷子的说法，但她没有反驳。

因为老爷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她不服输！

“还没有战一战，怎么知道一定会输？”恩宁起身，离开。

老爷子望着恩宁挺直的背影，怅然长叹，“这丫头，非要头破血流！”

恩宁回到房间，洗漱换衣。

从不化妆的她，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在衣帽间，拎起楚黎川送给她的那个据说几百万，全球只有一个的限量款包包。

恩宁嫌太招摇，从来没背过。

她给姨母白韵如发了一条消息，约她见一面。

白韵如本不想见恩宁，但恩宁说，想去看看外公。

不知白韵如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了见面。

白韵如约在一家高级餐厅。

恩宁按照定位，来到这家中餐厅。

没想到，刚一进门，竟然看见江南，他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谈着什么。

眼角余光看见恩宁，神色一震，急忙抬眸看向恩宁。

他和几个西装男人说了什么，互相握手后，快步走向恩宁。

恩宁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

“恩宁！”江南追上来，拦住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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