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人清修？那些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了空眉头微蹙，已隐隐有些慌神：“贫僧还是那句话，你无需听别人说什么，不是我说的代表不了我的意思！”

“了空师傅您救我数次，从安也是今日才知晓僧人不可以任何部位与女子接触，不论有衣无衣。师傅是慈悲，是大爱，可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这般，我可以不在乎他人目光，可师傅您是报恩寺寺监，是华严大禅师首徒，日后说不准就是这报恩寺的住持，何必因为我而破戒？自毁前程？”

了空定定看着宋从安，他目光坦荡红唇轻启，抬手从宋从安手中夺过食盒放在一旁：“贫僧与从安姑娘你破得戒又何止这些？”

宋从安瞳孔渐渐变大，了空却倏地笑了：“贫僧给从安姑娘讲个故事罢？”

她一口气提在胸口，半晌都未回神，却听了空幽幽说道：“贫僧曾有位小友名换曲毅乃是滇国之人。”

“滇国？可是番邦盛产玉石之地？我曾在书上看过。”

了空浅浅一笑继续道：“滇国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分明，且四季如春，不似上都城这般闷热，在那儿不仅有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雪山，还有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湖泊，更有苍山环绕，植被茂密的丛林。滇国盛产玉石，有‘玉器之邦’盛名，但成败也皆因玉石。”

了空回头，长舒了口气：“滇国是小国，因玉石而异常富庶，常惹外敌觊觎，滇国王子皆为国战死，整个皇室只余一位刚刚及笄的公主与方才出世的小皇孙，滇王年迈，二十年前因外敌入侵不得已亲自披挂上阵，可饶是这般也连丢数城，滇王无奈只得向邻邦大国求援，送方才及笄的小公主前去和亲。”

“二十年？大历还未建国？那就是庆帝？”宋从安一阵错愕：“若我没算错，那时庆帝已花甲之年了吧？”

“是又能如何呢？即便滇王不愿，可当时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能用女子换得国家太平，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的事情呢？”

宋从安垂眸：公主本身是金枝玉叶，过着锦衣玉，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可当一个国家命运安危需要一个柔弱女子去承担，这是何等地卑贱和可悲？

“可是……”了空语气如常，在宋从安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渐渐变得锋利：“可庆帝无德，两面三刀，一面封公主为妃享受滇国上贡的金银玉石，一面暗中与帝国勾结，将滇国围而攻之，庆国大将斩滇王人头与马上，从那后滇国只剩尚未满月的皇孙与年迈的皇祖母。”

宋从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望着眼前男人笔直脊梁，她莫名感觉那个滇国曲毅跟了空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滇国皇祖昭告天下，只要有人能取下庆帝项上人头并将滇王的遗骨带回，便让出皇位，尊其为滇王。滇国曲大将军担起重任率兵出征，连年仅七岁的曲毅也随父亲出征。可这场恶仗并不好打，整整五年都没有突破，直到曲将军与元军联合起来才终于推翻了庆朝。”

“费劲千辛万苦曲将军带回了庆帝人头，可滇王遗骨却没有音讯，连带着十二岁的曲毅也在战场上不知所踪。”

宋从安眼眸低垂：“也不知那位作为政治牺牲品的公主如何了？

“元帝建国登基，大赦天下，连带着庆帝后宫妃子宫女全都放出了宫，有宫人说自公主进宫就一直被庆帝圈禁在寝宫内，在斩杀了滇王之后才强行临幸了公主，可曲将军把整个皇宫翻得底朝天都未曾见到公主的身影。”

“刀剑无情，战场更是残酷，既然曲毅是了空师傅的小友，可见他并未命丧黄泉，而是被救了活了下来，想来公主是不是也被人救回？现如今在这人世间一隅安度人生也未可知。”

了空转身，晚风轻抚他玄色海青，他一步一步走到宋从安跟前垂下眼眸：“我有两个师弟名换了正与了慈。了正为人正直，不懂变通，所以师傅为其取名了正；了慈心善仁慈，可最没主见所以才取名了慈。”

宋从安抬头，盯着了空漆黑的眸子：“那师傅名换了空是为何？”

“空字，尽也，什么也没有。正因为师傅救我之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也想不起来，所以才取了一个‘空’字。”

宋从安杏眼圆睁，眼珠黑白分明，带满了无数惊诧：“你就是曲毅，是滇国大将军的儿子！”

眼前玄色衣袖拂过，男人冰凉手指紧紧捂住宋从安的嘴唇，面前是男子那俊美绝伦，如雕刻般的五官。

忽而他笑了，用手指比了个禁声手势，男人鼻息炙热，声音温柔而缱绻：“嘘！小声些，这可是我的秘密，莫叫人听见了。”

宋从安一滞，了空藏身在报恩寺从来都不是为了要当和尚，所以才从不在意什么清规戒律！

他也是一国的皇子！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了空手掌，吞了口口水：“你……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了空微微侧头，眼神温柔却深不见底：“从安姑娘别慌，我留在大历并没有恶意，十五年前师傅救我之时，我也的确得了失魂症。”

“那你现在恢复了记忆，为何不回滇国？按理说曲将军已经是滇王了罢！”

“还是说你是要找回前任滇王的遗骨？”

了空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从安姑娘向来聪慧，一语中的。”

宋从安心中颤了颤：了空这般坦诚将身世告知……该不会想让她帮忙罢！？

事关前朝秘辛，他不会是看中了她与礼王之间的纠葛，才想借她之手找回滇王遗骨？

宋从安干笑两声，假装听不懂向了空一拱手：“呵呵……那小女就预祝了空师傅能得偿所愿，早日踏上归乡之途，与家人团聚。”

她慌乱无措向后退了一步，边说边关房门尬笑道：“这天色晚了，了空师傅也辛苦了一日，还是早日回去休息罢！”

“咚！”

男人粗壮有力的臂膀挡在了两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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