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是你们的茶。”茶棚的老板娘端着两碗茶过来，分别放在禾茉和方齐的面前。

“谢谢大娘。”

“这有啥，顺手端过来的，喝完还可以加啊！”茶棚大娘还是头一次见禾茉这样貌美的小娘子，来路边的茶棚喝茶的，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不少。

“好。”禾茉笑着应下。

她对喝茶没什么兴趣，就图个解渴，草草对付两口就放下了茶碗。

太阳渐渐升高，这会儿的阳光不晒，但坐在茶棚边上还是有些晃眼睛，禾茉眯着眼睛，拉着方齐一起往茶棚里面挪，想避避太阳。

她刚刚在茶棚里坐下，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抬头看向周围，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挑着担子往里走，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奇怪的腥味越来越重。

禾茉右手边的壮汉将茶碗丢在桌上，嫌弃地挥着手，“周二狗，你这桶污秽的味道也太大了，赶紧将你的桶提出去，不然你让我们就着这腥臭味喝茶啊！”

周志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用肩膀吃力地挑起刚放下的担子，慢慢挑着担子往外走。

好不容易将东西放到外面，还没等周志文开口，壮汉又开始发难，“我就说怎么还有一股味道，原来是你又进来了，怎么，刚刚我说的话没听见啊？”

“我并非是来喝茶的。”周志文不欲纠缠，侧身想躲开壮汉，可壮汉却没想放过他。

“你自己多臭你不知道啊？光是站在这里，就坏了我的心情！”壮汉上下打量着被称作周二狗的男子，伸手推搡着他的肩膀，“不过也是，你哪里拿得出喝茶的这一文钱？给你爹下葬的钱都没攒够吧！”

涉及已故的父亲，周志文垂着的双手陡然握紧，抬头看向壮汉的眼神也变得凶狠，仿佛一只被挑衅的野狼。

壮汉丝毫未察觉他的变化，还在不停地羞辱他，说话也越发过分，肆无忌惮地嘲讽，“你可得快些攒钱，不然这天气热起来，你爹尸首没几天就烂掉了！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那壮汉就已经被周志文一拳打倒在地，还没等壮汉反应过来，他顺势扯过一条板凳死死扣在壮汉的胸口，发达的胸部肌肉让板凳正好卡在他的胸口，迫使他无法动弹。

此时那壮汉就如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周志文没再动手，而是站起身警告他，“若再有下次，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小齐，你刚刚可看清楚了？”禾茉挑眉，转头对方齐道：“受人欺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气吞声，不然欺负你的人只能越发变本加厉，我们一定要学会还手！”

禾茉担心赵虎的事情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下次还受欺负。

“二婶，打不过的……我个子小，没力气。”方齐低着头，不敢直视禾茉的眼睛。

“小齐，打不过也要有气势，要告诉别人你并不好欺负。”禾茉轻轻将他拉到面前，蹲下身子耐心和他分析，“而且，并不是所有个子高的人都很厉害，你告诉二婶，你第一眼看，觉得之前那两个人谁更厉害？”

“壮壮的那个厉害，他跟赵虎一样。”方齐指着在地上挣扎的壮汉，眼神带着些许畏惧。

“那现在你还觉得他比那位公子厉害吗？”禾茉循循善诱，鼓励地看着方齐。

“不觉得……”方齐摇着小脑袋，好像突然领悟到什么一样，一本正经地看着禾茉，“二婶，我知道了，他就是二叔说的纸老虎！赵虎也是一样的，只会虚张声势。”

“没错，我们小齐真聪明！”禾茉揉着他的脑袋，“那下次你再看见赵虎，你还怕不怕他？”

“不怕！”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壮汉挣脱了长凳的束缚，爬起来时早已不见周志文的踪影，他自知丢了面子，也不好在茶棚待下去，骂骂咧咧地离开，走到树下时，看见周志文放在下面的两只桶，气急败坏地将其踹翻。

没了桶盖的遮掩，气味蔓延开来，越发明显，惹得茶棚里的人怨气满天。

“这味道真是让人受不了，有没有人去弄弄？”

“就是，你说刚刚那人也是，把桶踢翻做什么啊！”

“走了！走了！碰上这种事情真是晦气！”

“……”

禾茉也闻到了那股腥味，但她并未觉得难以接受，毕竟这个味道比起她和师兄们，在地里施的农家肥来说，味道并没有那么糟糕。

而且她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隔得远，味道没那么重，看着众人排斥的表情，她突然有些好奇那桶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王大娘，不好意思，叨扰您做生意了。”周志文跟着茶棚王大娘从帘子后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茶包，看着空空荡荡的茶棚，躬身道歉。

“没啥事！你这娃娃就是爱多想，他们的喝茶钱都给了，走得快还可以给我腾位置！”王大娘看着角落里的禾茉，笑眯眯地道：“你看，这不是还有客人在嘛！”

“小娘子要添些茶水吗？”王大娘热情地走过来问禾茉。

“不用，我坐会儿也该走了。”禾茉估计以方泽谦的脚程，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周志文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树下的残局，用手将漏出来的滑腻腻的东西，一一捧进桶里。

这东西看起来怎么像是内脏……

禾茉看不真切，不太确定是不是内脏，开口问一边的王大娘，“大娘，这桶里装得是什么东西啊？”

“装得都是一些酒楼不要的下水，闻着味儿，今天应该都是鸭下水。”王大娘双手环胸，有些感慨：“他也是个可怜的，为生活所迫做这些事情，赚不了几个钱。”

“鸭下水啊……”禾茉若有所思，“那这些鸭下水都是酒楼不要的吗？”

“是啊！这些东西没人要，虽说也是肉，可味道大，难处理，穷得没饭吃也没人吃这个东西的！”王大娘的嫌弃都写在脸上。

青城县地理位置还算不错，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就给酒楼和客栈提供了生意，加上这边还有个白章书院，有读书人关照生意，比起周围几个县城，算是富庶。

这些酒楼客栈有生意，消耗的鸡鸭也多，下水也就多，这东西味道重，放一会儿就臭了，处理起来又太费时间，找个人定时来收走这些下水，一月给几文钱就行了，干净又方便。

只是这活儿没几个人愿意干，味道大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没几个钱，一个月给的那几文钱，还不如去码头扛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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