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牺牲几个愚民罢了，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罗师爷满不在乎地开口。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刺痛了左贸的心。

“牺牲几个愚民？”左贸噗笑一声，眼中带着冷意：“我通州城的百姓，可不是愚民！更不能随便牺牲！”

“来人，送客！”

“左贸，你莫要不识抬举！你个泥腿子出身，莫不是心中还存有抱负？妄想护住这满城的百姓不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罗师爷毫不掩饰自己对左贸轻视，原本以为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左某之事便不劳罗师爷费心，左某自有打算！”左贸不是个有多大抱负之人，但是也定然做不出罔顾全城人性命之事。

自己既然是这通州城知县，便会对城中百姓负责到底！

“左贸，你可想清楚，你如今得罪的可不是我，而是东陵未来的天子！”

“你若是执意如此，等这件事情了结，等着你的你可想好了？”

罗师爷见利诱不成，只好威逼。

若不是这通州城城门复杂，只有左贸知晓控制开关的方法，他也不必耗费这么多精力来周旋。

“罗师爷，请回吧，与您同流合污，左某实在是良心难为！”

“哼！冥顽不灵之辈！”罗师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见他离开，原本撑着一口气的左贸，顿时就泄气了。

本就不是强硬性子的左贸，刚刚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刚刚罗师爷的话，他又何尝不是听不懂，未来天子指的不就是东宫那位，如此直白的表述，不过是想压着自己与他们同流合污罢了。

只是正如罗师爷所说，自己泥腿子出身，他们能从自己身上谋得的东西非常有限，唯一能有用的大概就是城门开关。

说来也巧，之前没当知县时，城门开关的程序和控制的流程也是左贸负责，他平日里不爱出风头，又没什么上进心，同人打交道也觉得累。

若是旁人十年寒窗苦读，考上举人却没在知县府得到重用，那必定是憋屈极了，但是换做左贸，这差事他干得风生水起，每日只需上值两次即可，日出一次，日落一次，其余时候在家同一双儿女嬉闹，也是一种快乐。

通州城的城门不同其他地方，通州城在东陵国未迁都之前，也曾是东陵最繁华都城，甚至比现在的京城还要繁华，堪称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故而为了安全考虑，防范外敌，特意请能工巧匠设计了城门。

城门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城中百姓，并未采取横栓式，而是用机关精巧地扣住城门，只有按照顺序拨动特殊的开关和拉动规定的把手，才能顺利将城门打开。

而恰好整个通州城，或者说整个东陵，能顺利打开这个城门的人，唯有左贸一人！

若是年前来，兴许之前教左贸开门的那个老师傅也能打开，但老师傅年前因伤寒离世，操控城门开关的程序，除了左贸便无人能完成。

这也是罗师爷三番五次过来的原因，但凡有其他办法，自认出身高贵世家的罗师爷，也不会过来浪费口舌。

“这辈子没做什么大事，这次恐怕是要真的干一回大事了……”左贸长叹一声，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左贸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但他能做的也实在有限。

“你去将之前大夫写出来的方子，都送过去给方大人吧，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好让他应应急。”

左贸想着这也许是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

“大人，门口来人了，说是方大人派过来的——”

“快请！快请！”左贸一听是方泽谦派过来的人，都等不及听门房将话说完，便着急要将人带进来。

他现在已经得罪了罗师爷，相当于是得罪了罗师爷背后的太子，这个节骨眼上，方泽谦的到来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他早就觉得方泽谦并非凡夫俗子，一定会来找自己的，有什么计划自己定然万分配合！

左贸激动了半天，谁料门房支支吾吾开口：“大人，方大人派过来的人没进咱院子，早就离开了。”

“那个侍卫，只给了小的这叠纸，让小的转交给您。”

门房从胸口掏出一沓纸，递给左贸。

“好，你退下吧！”左贸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慌忙塞进怀中。

这定然是方大人写下的周密计划，一定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左贸抱着这样的想法，紧紧捂住怀中的纸，等回到房间里，关上门之后，确认无人在身边，才敢打开。

“就这些？”左贸翻着手中纸，一张又一张，上面分明写满了文字，但是为何会没有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居然没计划传达给自己……”

左贸坐着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仔细看看，说不定这上面另有玄机。

“罂粟？”认真看完后，左贸的心慢慢沉寂下来：“果然不是因为瘟疫，那也确实没有传染性，可城中的百姓……”

“马上将何大夫叫过来！”手中的纸被左贸抓皱。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通州城中装神弄鬼！

“大人，您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何大夫看完纸上的内容，困扰已久的思绪终究是得到了解答。

“如果这上面所言属实，那我们通州城中的瘟疫，想必也是假的，而是有人在暗处，悄悄给那些发病的百姓投毒！”

在何大夫看来，这样的东西，同毒物无疑！

皆是祸害人的东西！

“这上面东西，大概率不会是假的，但……”左贸想起今早自己看过的那些案子，有些疑惑：“为何都是中了这个罂粟毒，有的人反应强烈，直接死亡，有的人却感知不到，是否是用量的问题？”

“大人，这般大规模的让人中毒，不太可能是用量的问题，更多的可能性，应当是体质！个人体质问题！”

“每个人对这种毒药的适应程度不一样，想必是有些人的身体只能承受一点点剂量，而有些人的身体条件更好一些，承受的剂量少了也没感觉。”

何大夫对罂粟算不上了解，但他对用药的剂量还是极讲究的。

“那这般大规模的中毒，该是怎样操作的……”

“大人，此物，可否溶于水？”何大夫盯着杯中的茶水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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