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谦有上早朝的习惯，没睡几个时辰便醒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边上只露出半个脑袋顶的人，怕她闷着，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

“嗯？天亮了？”禾茉被他的动作惊醒，半眯着眼睛适应刺眼的光线。

“还早，茉儿再睡一会儿也行。”方泽谦难得今日不用去上早朝，正想陪着她去躺一会儿，却没想到禾茉一下蹿起来。

“不睡了，我今日还约了人，得起来收拾一下。”禾茉心里惦记着同李衡商量的事情，下了床就将水锦唤进来梳洗。

方泽谦撑起身子，看着毫不犹豫下床梳洗的禾茉，总归是有些气闷，但也无可奈何。

水锦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帮禾茉收拾好了。

“何事这般着急，不若先用个早膳再走？”方泽谦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里衣，看着准备离开禾茉，微微皱眉。

“不用，早膳我去外面买糕点吃。”禾茉最近发现了一个小摊，摊主做的梅花糕味道很好吃，禾茉已经连着好几日都让人买回来当早膳吃了，今日正好出门，就不麻烦人去买了，直接去就行。

“昨晚张嫂应该知道你回来了，早膳应该也准备了你爱吃的，我就先走了，中午应该能回来！”禾茉见他还穿着里衣，开口道：“你难得今日不用早起上朝，回去睡个回笼觉也行。”

禾茉说完就走了，方泽谦也没同她说的那般，真的回去睡回笼觉，梳洗完后他便去了书房，行宫那边的事情安排下去后自有人去盯着，但工匠们的膳食要找到合适的人并不容易。

户部管钱财，拨款的程序本就繁杂，耽误的时间也久，虽说方泽谦可以先特批，随后再补上程序，但食材的采购由何人负责？进入冬季后，食材的供应又能否稳定供应？膳食的制作又由何人负责？

老皇帝将这件事情扔给方泽谦，那这一切下面的人就都等着他去下决定，都是需要解决的。

他叫人去传了几个给京城各大酒楼提供蔬果肉蛋的商家，又将庄子里的管事唤了过来，至少先将这些食材定下来，否则等证据备好，赵家抄家后，工匠们连生硬的豆饼都吃不上了。

方泽谦等着这些管事过来的功夫，禾茉已经到了酒楼，今日她进去时，李衡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禾茉走进去才发现房间里不止李衡一个人，他一左一右还坐着两个男子，年纪不小，都蓄着胡须，看着倒是同楼下的钱掌柜有些相像。

“你来了。”李衡抬头看向禾茉，没有介绍身边两位的意思，反而是让禾茉在自己对面落座，“先坐。”

“可是出了什么意外？”禾茉见他脸上的神情严肃，不似平时那般随意，心中一沉。

“倒也不算。”李衡撇撇嘴，挥手让坐在自己两边的人离开，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说出事情的始末。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快谈妥，工部那边负责的人也松口了，只要他们确认整个冬季能否有足够的食材供应就能拿下。”

“但今早，我便听说圣上昨晚雷霆震怒，派柯修将整个工部查了个底朝天，行宫那边的膳食已经交由户部负责。”

“那……这件事情同户部的人谈不拢吗？”禾茉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也无心打听皇上为何会震怒，只是负责行宫膳食的人一换，恐怕不是那么好沟通的。

“我还没去谈，但我去大概是谈不拢的，之前同他发生过一些口角，估计那人还记恨着我。”李衡似笑非笑地看着禾茉：“不过，若是你去谈，恐怕还有希望。”

“嗯？”禾茉有些不解，“莫非那人我认识？”

李衡点头，肯定了禾茉心中的想法：“就是你家那位！”

“我知道了，这事我先去谈。”禾茉反应过来也有些窘迫，点头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转身离开，逃离这个让人尴尬的氛围。

“方大人，这……不是我们不答应，确实是这个冬季到明年春季的蔬菜都已经许出去了，各大酒楼的数量都规定好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倘若有剩余，我们的定然会匀给您，只是……”

急得满头是汗的张掌柜，不敢抬头看方泽谦的眼睛，只能苟着腰一边擦汗一边辩解。

在京城做生意总要圆滑一些，他干到这个地位，自然知道不能得罪眼前人，但是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今年收成不够好，蔬菜的产量并不多，四处拼拼凑凑，才勉强将许出去的订购量凑齐。

现在就是杀了他，他也拿不出一片菜叶子。

“方大人，我这边的肉……也没剩多少，您要的数量太多，我也只能拿出将近一半。”一边的周掌柜也硬着头皮开口。

他能拿出一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本来囤着肉准备等年节的时候涨价卖出去，趁机赚一笔钱，现在许出去也心疼不已！

“方大人不若问问黄掌柜？他多给些米面，其他的需求就少了。”周掌柜看着高高挂起的黄掌柜，心中不悦，乘机拉他下水。

“周掌柜，我今日大旱，稻米的产量不佳，产出的米本来就不多，年中的时候，我又给西北那边送了三千斤，我如何还有余粮可用啊？”黄掌柜转头看着他，面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周掌柜闻言，心惊不已，难怪这老东西不慌不忙，原是留着后手！

“倒是周掌柜，你明知这些肉蛋是给修建行宫的匠人们准备的，为何不愿多给些，怕不是想留着等年节的时候涨价卖吧？”黄掌柜这话一出，周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罢了，你们先退下，能给多少便送多少过来，朝廷自会给你们付钱。”方泽谦也懒得再看这些人争吵，干脆大手一挥，让他们退下。

这几个都是人精，方泽谦也不抱希望了，等着庄子上那几个管事过来，看看庄子上还剩多少吧，至少先挺过这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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