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米飘香，去年的这个时候，方母还在担忧方泽谦的前程，哪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自己都要跟着他进宫去参加宴会。

与方母而言，这简直就是做梦一般，能有面圣的机会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她如今因着方泽谦，也得了个诰命，人人都称她一声老太君，但身上的气质却还是更偏向于柔软，骨子里良善的人，哪怕是一朝得势，也不会变得苛刻。

“茉儿，我跟着进宫……会不会给谦儿丢脸啊？”方母得知今年的端午节，要随方泽谦一起入宫，她握着禾茉的手，有些忐忑。

“娘，您去宫中便是老太君，谁敢嫌弃您丢脸啊！”禾茉笑着宽慰方母，一一同她解释：“如今泽谦可是一品大员，前途无量，除去陛下和太子殿下之外，没人敢多说半句的，您放心好了！”

禾茉说这话不假，如今方泽谦在京城的风头无人能及，尤其是陛下的身体越发衰败，这次的宴会定然不会待太久，主持的人还是太子殿下。

这样的情况下，没人会想不开在一些小事上嘲讽、刁难方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只能说都是些没脑子的，禾茉也不怕！

“真的？”方母一向相信禾茉，听她这般说，心中的忐忑少了许多，但瞧见那身端庄的宫袍时，方母又有些紧张：“这衣服瞧着就贵气，我会不会撑不起来？要不还是换一身吧？”

“娘，您身上有诰命，进宫得穿这身才行。”禾茉知晓方母不懂这样的事情，耐心哄着她：“况且，您穿这身衣服绝对好看！”

“不信您就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咱再改改尺寸，这都是能解决的！”禾茉招手将伺候方母的丫鬟喊过来：“伺候老夫人穿上！”

“那我便试试看。”方母其实也是想试的，但前半生到底辛苦操劳，遇上这样的衣服，总会有些胆怯。

这和普通人骤然得到一个奢侈品包包一样，想背上身试试，却又担心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甚至是脸上的妆容能不能配得上这个包包。

进一步又担心自己这个人的气质，是不是能配得上这个包包。

宫装为了体现出端庄大气，一般都做得十分繁复，暗扣不少，禾茉自己是没办法帮方母穿上的，只能在外间等着。

禾茉想过方母穿上宫装的样子不会差，但也没想过会这么贵气逼人。

方母的长相本就好，即便是四十岁的年纪也不显老，反倒是有种将岁月沉淀下来的美，美得越发端庄。

方母的眉眼不似寻常美人那般温婉，不说话时，倒是有几分英气，方泽谦的眉眼就同她很像。

不过方母身上的气质更加温柔，没有攻击性，将眉眼间的英气压了下去，但这会儿刚穿上宫装有些紧张，眉眼间的英气倒显现出来。

瞧着哪里像是小小的赵家村出来的农妇，这分明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宗妇！

“怎么……不说话？很……丑嘛？”方母见禾茉同身边的小丫鬟们都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瞧，不由得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步：“不然还是换下来吧。”

“没有的事！”禾茉赶忙将方母拉住，“很好看，我们刚刚都是看入迷了才不说话的！”

“水锦，快拿面镜子过来！”禾茉招呼水锦将铜镜拿过来，举在手上：“娘，您看看，您这个样子都叫做不好看，那您让我们怎么活啊！”

“你啊！嘴巴一贯会哄人，你说了不算！”方母嘴上说着禾茉，但心中却是安心多了。

“老夫人，您不信夫人的话，奴婢的话您总该相信了吧！奴婢一向老实的！”水锦接过话头，“夫人说的可都是实话，您穿上这衣服个顶个的贵气！”

“好好好！你们啊！”方母被二人哄得开心，也不再惦记着进宫的事情。

禾茉陪着方母又待了一会儿，顺便蹭了一顿晚膳才回自己的院子。

方泽谦得知禾茉已经在方母的院子里用过晚膳，便让小厨房将自己的饭菜送到书房，将就几口便了事了。

“爷，明儿的端午宴上，突厥那位二王子也要去的，不知他是个什么打算？”

当初左丘正真的资料都是黄奇去搜集的，黄奇自然比旁人更加了解左丘正真的为人。

他总觉得左丘正真这次来中原的目的并不简单，“爷，此人心性坚韧，十几年的蛰伏只为寻找一个机会篡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对我们俯首称臣？”

“他到底想干什么，明儿去会会不就知道了，既然赶在这个时候来，定然是带着目的而来！”

方泽谦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先前让你回青城县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爷，墨三回去问过了，衙门那边没有人打听夫人的户籍，但是接手白大人位置的那人，不是个举人，只是个靠这捐官上位的农户。”

“农户？农户如何能有银子去捐官？”方泽谦抬眼看向黄奇：“可细细查过了？”

“查过，时间上对不上。”黄奇将墨三送过来的情报一一说了出来：“这农户本是个游手好闲的，平日里爱赌博，本来输得连家中的孩子都要拿去卖掉抵债，只是不知是不是运气差到底，竟然让他翻盘，一局就赚了三千两，不仅还了债，还空出钱去捐了个官。”

“他捐官的时候，本来只想做个捕快头子，却不巧白大人正好升迁，他也就顶了那个位置。”

“他原先不识字，如何能管得了户籍这类文簿？”方泽谦听着这些巧合，眉心就没松开过，他不信这样的巧合。

“他平日里不管这些事情，只是雇了个落魄秀才帮忙去衙门干活儿，那秀才本就在攒束脩，比起去干脏活儿、累活儿，他定然更愿意在衙门干事。”

“县令许是见那个秀才干活没出过错，也就放任那农户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黄奇的这些说辞并没有任何漏洞，尤其是没人能算到白乐和会何时升迁，这本就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但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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