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娟带着王霞停在了堂屋西侧的里屋前，一扇简易的大门紧闭着，时不时能听到房间里低低的喘息声。

“娟啊，你在外面吗？”

门内传来一道虚弱的问话声。

“爹，我在，我带了医生来给你瞧瞧腿。”

姜娟连声应着，急忙推开门，露出房间的光景。

里屋也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仅有一张乌黑的床，窗户狭小，又被封的严严实实，昏暗的视线看不真切。

感受到门口涌动的气息，姜大壮吃力的摆动着残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娟啊，你怎的又给我请医生，是爹没用啊，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姜大壮言语责怪，语气中满是对姜娟做法的不认同，相比治好自己的腿，他更疼惜这个女儿。

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家中本就困难，还因为给他治疗腿花光了家中的积蓄。

何至于拖累女儿，让她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婆家，蹉跎一生啊。

“爹你别再说了，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腿。”

姜娟的声音隐隐带了丝哭腔，小跑到姜大壮身边安抚着。

闻言姜大壮没再说话，直接长长一声叹息。

姜娟帮姜大壮穿戴整齐，又扶着他下床。

室内光线太过昏暗，也看不清病情，王霞索性一起扶着姜大壮，将他安置在堂屋长凳上坐下。

姜大壮这才打量着王霞，不可置信道：“你是医生吗？”

王霞点了点头，道：“对，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腿。”

姜大壮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直愣愣的盯着王霞。

也难怪他震惊，王霞长得太过年轻，实在不像是经验丰富的模样。

“叔，你让我先看看你的腿。”

王霞也不管姜大壮脑中在想什么，直接出声道。

姜大壮这才回过神，颤着手撩起裤管，皱着眉道：“我这左腿，伤了有十几年了，被野猪踩踏的，当时医生就直接说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走路了。”

姜大壮面部下凹，常年不见阳光的面上显出泛黄的虚弱之色，他越说越难过，声音哽咽道：“丫头，你也别为难，我啥情况我心里都是门清儿。”

听到姜大壮宽慰的话，王霞心中泛出一丝暖意，凝眉看向他的左腿。

眼前的腿完全和正常人区别开，腿骨严重外翻，皮皱巴巴的包裹着整条腿，肌肉严重萎缩，大腿和小腿仅剩下皮相连着。

王霞倒抽一口气，她从没见过腿部受伤如此严重的病人。

姜娟看到王霞凝重的神色，心头也是一紧，不安的问出声：“我爹的腿还有救吗？”

王霞没有回应蒋娟的话，转头对姜大壮问道：“叔，你的腿有知觉吗？我这么捏着疼不疼？”

她手指轻轻捏住姜大壮的小腿腕，问道。

姜大壮摇头，道：“以前刚出事那会，还有点疼的，到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除了阴雨天气疼的不要命，其他日子我就和没了一条腿一样。”

王霞又将目光放在右腿上，从姜大壮露出来的右腿腿腕，也显示比常人的粗了一大圈，好奇道：“叔，你右腿也伤了吗？”

“这倒不曾，以前左腿还疼的时候，我用右腿一走路，钻心的疼，后来久了也就不走了。”

“那现在还能走吗？”

姜大壮摇了摇头，遗憾道：“现在就完全用不上力气了，要是撑着拐杖，我还能勉强站起身，站久了就不行。”

说完又是一句感慨，“是我没用，拖累了娟啊。”

王霞直接上手撩开姜大壮右腿裤管，将整个右腿暴露在眼前。

右腿的情况虽然没有左腿严重，但瞧着也不容乐观，整个右腿的肌肤肿胀开，和干瘪的左腿形成鲜明对比，用力一按就有了一块拇指大的坑。

“叔，我捏这条腿，你有知觉吗？”

“有，我能感觉你在捏我，但感觉不到疼，还有些酸胀感。”

王霞点了点头，大致了解了姜大壮的病情。

当时野猪踩踏在姜大壮左大腿上，王霞用力摸了一下，依稀能感受到骨头间的大裂缝。

她心下惊奇不已，按照这种情况，腿骨大概率会坏死，怎么还能这种腿骨断了，十几年腿还完整的情形呢。

“后来你们怎么治疗的？有没有去医院接腿？”

姜大壮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他摇头道：“去了的，医生说要开刀在腿里钉钉子，手术费太贵了，我们哪有钱，索性就用绳子绑了绑，直接回家了。”

姜娟看着父亲难受的模样，接着道：“后来我们就在村医那边，买了点跌打损伤的草药熬着吃，就这么过去了。”

王霞将父女二人的话收入耳底，将手搭在姜大壮腕间，道：“我再把个脉看看。”

脉象呈细脉，又稍弱，气血亏虚，又有牢脉之象，周身血气绕行仅有一丝流过下肢，沉疴久矣。

她又蹲下身，探了探姜大壮腿腕脉象，佐证了心中的猜想。

许久之后，王霞才缓缓道：“可以治，但想要左腿恢复成以前根本不可能，不过可以恢复右腿的功能。”

一句话，让姜家父女二人震惊不已。

姜娟理清王霞所说的意思，一把的握住她的手，激动道：“当……当真？”

王霞也不拿乔，点头确认道：“当真。”

“我先开方子去了姜叔右腿的肿胀吧”，话毕王霞从口袋中掏出纸笔，将药方记录下来。

右腿肿胀厉害，水湿严重，姜大壮身体的右腿大概率有血栓的情况。

黄芪30克，川牛膝15克，薏苡仁30克，防己12克，苍术10克，泽兰叶20克，桃仁10克，苏木10克，土鳖虫10克，穿山甲6克。

先重用黄芪融化血栓，黄芪生气，可周转全身；病因在下肢，需要加牛膝破开经络，再加上薏苡仁，苍术，泽兰叶去水湿，水血并治；外伤在身，沉疴多年，须以桃仁，苏木，土鳖虫为主药，辅药以穿山甲通经络。

姜娟屏住呼吸听着王霞边写边解释，直至一张满满当当的药方递到她手上。

“这……这么多？”

“是的，姜叔身上拖太久了，先用这个药方将右腿的经络先通了。”

“丫头，我这右腿真能再走路吗？不会像之前一样，一动就钻心痛吗？”，姜大壮瞥了一眼王霞云淡风轻的神色，又瞧了两眼自己的残腿，眸底闪过一丝狐疑。

王霞轻笑一声，无视了姜大壮的迟疑，再次肯定道：“按照这个药方先吃一周，必定能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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