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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夜行


只是“叮咣”一声响起,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瞬间结束,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之中。

侍者缓缓收刀,漠然退回至杜白身后,丝毫不顾趴在地面上,了无生机,长刀脱手的膀大腰圆散修。

鲜血从那个散修的腹部蔓延而出,随之弥漫的,还有极端强烈的恐惧和愤怒,慌乱在瞬间形成,近千名散修几乎是在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争论着,咒骂着,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已经朝着杜白的方向跪拜求饶,可是,那个年老的散修依旧不动不言,身后的侍者也是一样。

“疯了,疯了!”

一名年近七八旬的散修高喊着,在骚动的人群之中左右摇摆,他布满皱纹的手掌向着高空之中抛去,化出一道流光,向着神仙堂之顶飞去。

“是飞符!咱们有救了!”

一些眼尖的散修很快认出了那道流光的真实面目,他们高叫着,似乎将眼前的恐惧和不安全部忘记,他们坚信着,这道飞符会穿过神仙堂顶部,将这里的消息告知明珞城中的赤龙骑。

可是,这没能如愿。

在飞到距离堂顶还有七八尺距离的时候,那道流光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被一张无形大手抓住一般,瞬间崩裂,四溅飞散。

“是阵法!他用阵法把咱们困住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声,原本因为飞符而安定一些的散修再一次躁动起来,他们愤怒起来,恐惧起来,但却无能为力。

云遮阳和赵沾几人站在人群之中,他们五个人面色凝重,只是站着,一股慌乱从他们身间蔓延出来,更多的是意料之内的。

“我可真是一个蠢货,这杜白,还是有些本事,居然把符文转化成木桩的长短,我说为什么要建造高台,原来是为其下掩藏的阵法做掩护。”

云遮阳心中暗道,一丝后悔在他心中出现,但是很快被他驱逐而出,之前对于高台的熟悉感得到了解释,就算他现在后悔得要死,也无济于事。

在云遮阳之外几十步的位置,孟语狂也是一样的神色,镇静之中透着一丝后悔,慌乱在他身边悄然弥漫着。

人群还在躁动着,慌乱地哀嚎着,全然不像散修,倒像是一些被匪徒围困的富商一样。

这份躁动不安伴着浓烈的慌乱持续了大概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就随着杜白再一次的开口而归于寂静。

“有人不安分了,做客人,就得有一个做客人的样子!”杜白微眯起的眼睛之中射出两道寒光,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个抛出飞符的老散修。

老散修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如何,慌乱和无尽的恐惧爬上了他年老的眸子,他迈动脚步,冲出人群,向着神仙堂紧闭的大门跑去。

他的奔跑只是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是一道锐利的刀光穿过他的脖子。

依旧是之前那个侍者出的刀,结局依旧和之前一样,老散修向前滚出七八步的距离,双手捂着喉咙倒地,鲜血从他的指头缝隙之中流出。

人群随着惊呼和咒骂声音为老散修的尸体,让开一片空地,却没有人敢在走出人群,他们恐惧着那个侍者,没人自信可以抵挡住他一刀。

加上之前那个膀大腰圆散修汉子,一老一少两个散修的尸体在人群之中扯开两个口子,像是衣服上的两个破洞一样。

“青山兄弟,你和这侍者,谁厉害?”赵沾压低声音,对着云遮阳问道,语气少见的有些颤抖,刘海三人也是一样,目光投向云遮阳。

云遮阳看来一眼收刀重新退回杜白身后的那个侍者,实话实说道,“光凭身手,他不是我的对手,可是……”

“可是什么?”赵沾接着问道。

云遮阳轻叹一口气,向着杜白身后看去,“不知道那几十个侍者的本事怎么样,要是也和这个人一样,可就有大麻烦了。”

赵沾眉头皱起,没有再说什么,刘海和田成王山三人的脸色也更加的凝重,抓着刀柄的手握得更紧了。

“刚才,只是和诸位道友打了一个样子,现在,还请大家安静下来,好好听我的。”

就在赵沾几人和云遮阳说话的间隙,杜白再一次开口,整个神仙堂之中的嘈杂随之降低几个层次

“杜某有心和大家一起看一下洞府,叫大家见识一下真正的修行是什么,可是,总有人要阻碍我们,我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杜白苍老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威严十足,那一双暮气沉沉的,几乎闭起的眼睛,也张开大半,露出其中炯炯的,苍老的眼眸。

“所以,我特意布置了这个阵法,覆盖整个山庄,道友们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明日午时和我看过洞府之后,拿到丹药和符箓,你们自然可以离去。”

“现在,宴会已经结束,还请各位,到各自的房间之中休息吧,明日午时,我在这里等你们。”

说罢,杜白转身,从神仙堂主位之后的一个暗门离开,只留下一众侍者和散修。

“得罪了,诸位请回各自住所吧!”

杜白离开之后,之前那个连斩两人的侍者站出来,对着一众散修说道,同时从他身后跃出两个侍者,走至神仙堂大门,将大门打开。

夜色顺着打开的门扉进入堂内,像是铺在地上的纱布一样,让人感到一丝清冷。

堂外的高台静静伫立着,就像是一棵高树一样,从上而下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微光,山庄的夜空之中,也随着高台的光芒闪烁,烁动着相同的光芒,好像一个圆碗,将整个山庄扣住。

这无疑是一个阵法,是一个将整个山庄全部包裹的阵法,被杜白雇佣的工匠打造,通过人力来弥补符文加持法力的不足,和皇符城走的是一个路子,以人力,来拉近和道士的差距。

人群在堂外发生了分流,一部分向着后山脚下走去,一部分朝着另一个住所走去,孟语狂也就是在这里和云遮阳几人分开,向着另一个住所走去。

那七八十个侍者也就是在这里分开,分别看护住两拨人,像是驱赶羊群的牧羊人一样。

云遮阳的目光向着后方看去,并没有再瞧见孟语狂的身影,只有三十四个侍者握着刀,满脸严肃,将他的视野遮挡。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行走在队伍之中的赵沾压低声音,对着云遮阳问道。

云遮阳假装四处看了一下,接着道,“咱们见机行事,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再说。今晚,绝对不可能是个太平夜。”

赵沾嗯了一下,接着并没有和云遮阳再说什么,只是把两个人的对话,和周围的刘海等人简单的复述了一下。

一行人在几十个侍者的催促之下,自然很快就到了住所,夜色之中,三座高楼就像是横立而起的三堵高墙一样。

“诸位,住处已经到了,还请诸位回到各自的房间,今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尽管休息,我和其他的弟兄们会守在这里,守护大家的安全!”

在院门口,一道声音从诸多散修身后传来,云遮阳回头去看,原来是那个连杀两个人的侍者,此刻握着刀站在众人身后,高声说道。

“守护?我看是监视和软禁还差不多!”一些散修低声窃窃私语道,语气之中都是不满和压制的愤怒。

当然,窃窃私语的散修并不在少数,可是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言语,只是在片刻停留之后,向着住所之中走去。

云遮阳几人走入楼中,走过饭厅,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七八个侍者站在饭厅之中,另外七八个散修率先走到二楼的走廊上,一副严守的模样,三层上也是一样,站立着七八个侍者。

不用去猜,众人也知道,剩下的侍者应该是站在院子之中。

“咱们好好等着,到时候,敲墙为号,三声为准,都出房间,尝试一下突围出去!”在走上楼梯的那一瞬间,云遮阳压低声音,对着赵沾说道。

赵沾左右看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道,“可是外面有着阵法防护,咱们怎么出去?”

云遮阳当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开口道,“不用担心,我有些办法,应该可以冲开阵法,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帮手。”

赵沾眼神之中透出一些疑惑,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把自己和云遮阳之间的话语告诉了刘海几人。

其他几个人也是露出一样的神色,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云遮阳,并没有说些什么。

在侍者的一声催促之下,云遮阳几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云遮阳摸黑点燃灯火,橘黄色的灯火在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看来必须做些准备了,今晚这件事情,不能善了了。”云遮阳轻叹一口气,眼神坚毅。

他将腰间的长刀解下,放置在桌子上,然后把窗户打开,向着神仙堂的方向看去,那里现在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个侍者在广场之中游荡,右手紧紧握着长刀。

高台在夜光之下发出淡淡微光,像是一座玉铸的琼台一般。

只是看了一眼,云遮阳很快将窗户关紧,并且将栓子拉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遮阳解下腰间的葫芦,放在床上,自己也面对着葫芦盘腿坐下,双目闭起,内视而去。

两颗真元珠子静静悬浮在窍穴之中,分别被几道淡淡的真元束缚,好像被拉住缰绳的快马一样。

“不能使用法术,只能从里面拿几张符箓和丹药了。”云遮阳睁开眼睛,轻叹一口气,接着暗自感慨道。

说罢,云遮阳又向着四周观望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走下床,把门栓锁好,这才重新盘腿坐下闭目,开始运息。

随着存想的开始,那两颗真元珠子都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颤动,如果不是梁尘那几道真元的存在,此刻它们应该早就开始极速转动起来了。

真元珠子的颤抖带来的是云遮阳一阵阵的疲软,他感到浑身的经脉都要胀开一样,全身精力似乎都要被那两颗真元珠子掠走一样。

大概三个呼吸之后,云遮阳猛然睁开眼睛,开始对着葫芦捻动法诀,他的面色也随之涨红起来,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法诀动作不断进行,真元珠子的颤动也越发剧烈起来,随着云遮阳做出最后一个动作,位于泥丸穴的第一颗真元珠子稍稍转动半圈,分出一道真元,顺着经脉游走至云遮阳的指尖,然后飞快遁出,没入赤红葫芦之中。

赤红葫芦之上白光一闪,从葫芦口中飞出几道流光,落在云遮阳面前。

“呼,终于结束了,这隔着葫芦从玉簪里面取东西,还是有些费劲儿,比寻常法术累多了。”云遮阳轻声感慨一句,然后重新将葫芦收好,开始打量起面前的东西。

云遮阳这一次没有从玉簪中取出多少符箓,倒不是因为害怕浪费,实际上,他在道门的这十几年里面攒了不少的符箓和丹药,符箓有五六百张,丹药也大概有着三四百枚。

可是,由于真元被封,纵使有着这么多的东西,云遮阳也没有办法拿取如意,他现在每一次所能发出的最大真元,也只能勉强够取出一些而已。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原因,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云遮阳的这些符箓的丹药的精度实在过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道门的东西,现在他的身份特殊,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拿去。

“五张符箓,三枚丹药,应该足够了……”云遮阳轻声感慨一句,然后将面前的这些东西收入腰带之中,仔细放好,然后将桌子上的长刀拿起,盘腿重新闭目,坐回床上,将长刀平放在腿上,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烛火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忽而腾起边变长,转而又变短,夜色也变得浓厚而沉重,四周的声音全然消失,连鼾声都安静下来。

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几个呼吸后,一丝细微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更多的细微声音响起,像是雨点落在叶子上。

云遮阳睁开眼睛,他知道,时机已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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