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她与赵寅成亲的日子，走前，占喜喊了吴婶子过来帮忙。昨夜未吃完的剩饭剩菜还有，一股脑地将它们倒进锅中加水煮开煮软，比那菜粥也不差。

昨买的鸡蛋还有，占喜顺着锅沿，磕了三个进去。不多时，两大碗咸稀饭卧鸡蛋，便好了。

屋里，炭火仍旺，熏烤着无孔不入寒风。占虎半缩在床里侧，晃晃身子坐了起来。

“虎儿，起来吃朝饭了。”

“阿姐，快帮我拿衣裳烤烤。”

占喜不敢放太近，撑开半臂长的厚袄，置在炉子顶上烘烤半晌，“快来穿衣，朝食煮了你爱吃的卧鸡蛋。”

“好哦。阿爷来了吗？”

“还没有，给他留了一大碗，够吃的。”

刚出里屋，占老汉顶着寒凉的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鼓囊囊的包裹，看见占喜姐弟二人，笑笑着招手，喊两人过去。

“来……快来。看阿爷给你们带了什么。”

三张馍饼，透着咸鲜的肉香气，并四个白净的鸡蛋。占老汉把它们放进盘中，拿了两个，分别递过去，“趁热吃，早上刚烙的肉饼。还有这鸡蛋，你们一人两个，都给吃干净了，可不许剩。”

“阿爷可用过朝饭了？”

占虎接过肉饼，坐在一旁咀嚼磨牙。半晌，才啃下一块，又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咽下。剩下的，他又放回桌上，不肯再吃。

“怎不吃了？可新鲜，晨起刚烙的。”

占老汉又拿起来，递去占虎面前。占虎推拒避开，连连摇头，“咬不动，磕牙。阿爷，你吃。”

“虎儿！”占喜轻斥一声，接过占老汉半举着的饼，三两口吃下。

“莫凶他，你二婶灶上的手艺是比不得你。虎儿……来，吃鸡蛋，阿爷晨起煮的。”

“好。”

占喜把锅中煮得软烂的稀饭分盛了三碗，端去桌上。

“阿爷也陪着我们吃点吧，昨日剩下的饭菜，随意煮了煮。不占肚子，您尝尝。”

占老二一家有多小气，占喜是知晓的，更别说肉饼鸡蛋这些，只紧着自己吃的好东西。能有多出来给他们，倒不如说是占老汉省下自己那份，巴巴从方桂兰手里夺来的。

“也好，溜溜缝儿。”

占老汉在家中就吃了半碗米汤，眼下正饿得头眼发昏，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就着占喜推过来的大碗青菜稀饭，呼哧呼哧，大口吞咽起来。

“阿爷吃饼，虎儿不爱吃，我吃手里的这些且够了。”

“你留着晌午吃。”快速扒完大半碗，里头还卧着两只鸡蛋，占老汉又分去占喜姐弟二人碗里，“趁热，凉了吃得闹肚子。”

“晓得的。”

吃完朝饭，占喜继续老屋的清理。虽没多大差别，好歹能叫人落得下脚。

巳时两刻过，外头吵吵嚷嚷有人声来。占喜朝外看了眼，便漾笑着迎过去。

“婶子来得可早，怎找到的地方？”

“我可长了嘴，随意找个人问问就成。”

吴婶子背后拎着只大布包，里头不知装了什么。占喜问了一嘴，吴婶子抿唇哼了哼。

“屋里收拾的如何了？临出门前，慧娘要我同你陪个礼。她身子重，路远难行，就不来了。”

“嫂嫂说的什么话，她有这份心，我就十分高兴了。原请婶子过来帮忙，心里就意不去，可不敢再累着她。”

屋里，占老汉帮着把用处不大的杂物清去外间，占喜引着吴婶子过去，“阿爷，这位是寅哥家临屋的婶子，特地过来帮忙的。”

“那敢情好。快去屋里坐，莫站外头吹冷风。”

“老爷子，您才该歇着。剩下还有甚事，交给我来。”

“使不得……使不得，来者是客。喜儿，快给这位婶子倒杯茶暖暖手。”

两人一番推拒，占喜把两人都引去座上。炉上温着热茶，一人倒了一碗，“阿爷，您也歇歇。吃过朝食便脚不沾地，剩下的我来吧。您帮忙陪着婶子唠唠，回头莫说我慢怠了她。”

“嘿……这妮子，怪会打趣人，老爷子，她那张嘴可了不得。”

“谁说不是，您莫见怪。”

吴婶子扬手拍腿，捂嘴笑道：“您可别当真，我说笑的。”

两人都不闲不住的主，吃完手里的那碗热茶，利索地分头做事。

占喜清理完灶间，吴婶子觑空把她拉去里屋。随着布包揭开，里头的神秘之物，终于显现。

红烛喜绸一应尽有，还有新缝制的几套里衣鞋袜。

“这套是给你的，稍晚时入了浴就换上。另两套，是给你带去赵家的。届时送去你叔手上，也好全了你这个新妇的脸面。”

“婶子……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行了……行了。莫同我说这些虚的，回头婶子有事，你来帮两回也扯平了。”说罢，吴婶子又掏出个小册子，放进占喜手里，意有所指地道：“回头，你找个没人的时候，翻开看看，对你自个儿有好处。千万别叫虎儿瞧见，避着他些。”

“是什么？”占喜想翻来看，被吴婶子一把按住，“晚些时候，等虎儿睡着了再看。今晚我宿在这里，你若有不懂的，再问我。”

占喜抬眸看去，惊道：“春生阿哥和慧嫂嫂同意了？”

“岂会不同意。你娘家只你阿爷一人有心，诸多不便事宜，有一个妇人在，帮衬些总归是好的。”

“多谢婶子。”占喜心头微怔，汹涌的泪意湿了的眼眶。

“哭什么，我看他赵家此番阵仗可大。早早备好了八台大轿，高头骏马，准要热热闹闹地迎你进门。这事定得稀里糊涂，他赵有才能有这样大的手笔，往后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同寅哥过，不会亏待了你的。”

占喜揩揩面上的泪，温情一笑，“我晓得的，叔和寅哥待我多好，我都记在心里。往后只要有我在，定不叫他们吃一口冷饭，喝一口凉水。”

“你既下定心意，我便放心了。好了，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弄好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早多事要忙的。”

“嗯。”

占喜捧着手里的册子，宝贝似的放进床铺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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