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放心不下要归家
一顿饭,占老汉吃得心不在焉,躲了两回薛致敬来的酒,缩在角落里愣神。
占喜看在眼里,几次欲开口询问,不时被其他人引开注意。
晌饭过,占老汉同几人招呼一声,回屋小憩。赵有才则喊了赵寅套车,准备去城里送货。
看薛致坐在桌旁,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占喜敲敲桌面,提醒道:“几时出发去镇子上?寅哥他们进城,可顺道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让他们先走吧。”
占喜不疑有他,“那成。我下半晌正好准备熬肉酱,若方便,你带些回去尝尝。”
薛致举棋不定,正想着拒绝还是接受,魏郎中倒先替他应下了,“如此甚好。用什么肉熬的,加了哪些料?用饭吃面嚼饼时,能挖两勺佐着吃吗?”
“还是郎中活泛,总共那几种吃法,叫你猜了个准。今日炒的野鸡,就是拿那个酱炒的,可香?”
魏郎中听完,便帮占喜把桌上的杯碗收了,推着她往灶间走,“我在旁边看着,可有什么秘法在里头。怎什么东西经过你手,其滋味都变得妙不可言。”
“那可不成,此酱的做法不外传,我还得靠着这个挣钱的。”
占喜欲言又止,想赶人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双清莹润透的眼眸,正左右为难地看着他,里头的回避显而易见。
魏郎中面色讪讪,嘟嘟囔囔地低声道:“我又不同你抢生意。”
难得见他面色窘然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逗得一旁看戏的薛致捧腹大笑起来,虚点着占喜的面门揶揄,“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难道不知。莫说能挣大钱,就真是不外传的秘法,你若是问来,看她与你说,还是不说。”
占喜听罢一乐,也跟着笑了起来。
魏郎中这才知晓自己着了占喜的道,明明近三十的年岁,竟看不透一个小丫头耍的把戏。
“成,你们在家里熬酱的熬酱,偷师的偷师,我去外头转转。”
“你去何处?”
魏郎中追出几步,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形。
薛致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朝远处的山上点了点。削薄的唇色微微掀起,说了句什么,混在风里,听得极不真切。
“我约摸知晓他去何处。”
眼前的身影越发模糊,很快,只剩一抹黑色的点块。魏郎中回神,拉占喜进屋,“我们熬肉酱吧,多弄些,好叫我多撑一段时日。外头不的饭菜,吃在嘴里如同嚼蜡,还是你做的有滋有味,合我心意。”
“若不嫌麻烦,时常过来便是,反正也没多远。什么时候把汪阿可也喊来,一同喝两杯,那才叫畅快。”
晌午的两坛子果酒,空了大半,剩下最后一个底,还是他们收着劲儿,怕多了惹出难堪,才没再倒。
“你不嫌麻烦,我都替你累得慌。腹中孩子渐大,仔细身子才是。往往女子生产,皆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千万不要大意。最好,定期请个精通此道的郎中来把反脉脉,以免生产之时吃大苦头。”
占喜感激,一一应下。
两人把酱熬好,也不见薛致回来。又等了会儿,占喜敲响东屋的门。
听到有声应来,她才说事,“阿爷,我同魏郎中出去一趟,两刻余即回,你莫要到处寻我。”
“去何处,我同你一道去。”
占老汉掀开被子起身,脑中却昏沉得厉害。一时不慎,软软的跌回床上。待混沌清明时,占喜与魏郎中离开多时,眼下再去追,已然不及。
酒意上涌,虽没喝几杯,占老汉仍觉脑子里天眩地转地直冒金光。缓缓沿着墙角,挪进屋里,倒回床上。
这边,占喜与魏郎中沿着稍斜的小径一路往半山腰去。不多时,便见到了那个久违的洞口。
竹篱圈困的小院还在,只菜地上空无一物。洞口依旧是那扇破败的木门,虚虚地掩在整片石块上。
魏郎中朗声喊道:“薛致……薛致,你可在?”
清冽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却不见有人应答。他大跨步向前,打开木门,迈了进去。
窑洞里,昏沉一片,他闭眼少顷,才适应里头的黑暗。越往里,倒是有了光亮。
粗布遮挡的石屋,里头归归整整地摆放着床铺、角柜一应用具。许久未曾有人来过,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细灰。
简易的床铺上,正躺着他寻找多时的薛致。挺翘的眼睫,此刻紧紧地覆在一处,看不见那双清亮含笑的眼珠子。
柔柔地摸了摸纤瘦的面颊,侧身在旁落坐。
占喜小心翼翼跟随进屋,见此情形,识趣地退了出去。本想就此归家,又怕他们出来又要寻。她站在屋外,低唤了几声,“人已找到,我便先归家,不然阿爷该着急了。若方便,留下吃完晚食再归去不迟。反正家里有车,也便宜。”
“嗯。你行路当心些。”
“省得。路平整着呢,我走过多回,莫忧心。”
屋里只剩两人,昏暗的空间里,将一切感观无限抻大再抻大。魏郎中抑制不住手上的动作,浅浅抚上沉睡之人的面颊。
浓厚的眉形,不时轻拧,时而微扬。挺直的鼻头,不似寻常男子的粗犷,略显秀气。再下来,是薄色的绯唇。笑时多,冷时少。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另一番怎样的光景。
凝视少顷,魏郎中忽而转开,看向四眼。没注意身旁之人的眼睑,陡然睁开,墨黑的眼仁中,裹着微乱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占喜归家时,占老汉正从屋里出来。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方才薛致同他说的话,告诉了占喜。
“你二叔如今一人在家,恐无法自行料理。待亲家和姑爷归来,我便招呼一声家去了。”
“阿爷身子刚好,如何顾暇二叔。他自个儿混帐,做事不计后果,倒要你来替他收拾烂摊子。有春杏阿姐和福顺阿弟在,他们
是二叔的子女,合该敬一份孝。不若我喊寅哥去趟上水村,找找春杏阿姐。终究是他们爹,总要有个章法。况且,你卧病在床,他们是怎么待你的。”
占喜到死也记得,占老汉在占老二家里受过的罪。不到万不得已,她实是不想占老汉再回去陷进囹圄里,无法抽身自拔。
占老汉无耐轻叹,“桃花村才是阿爷的根,不是杨树沟,不是赵家。我终有一日要归去的,不是现在,也在将来的某一时刻。阿爷得替你们看着。家、田地,一样也不能少。”
占老汉说得不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生血脉,占喜无法阻止,也没立场阻止,她唯有默默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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