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愿想象的痛
夜里,谢清俞悠悠转醒,面色惨白,嗓子更是沙哑的不成样子,连说话都仿若有砂砾在磨嗓子。
“水……”
萧云锦睡得警醒,一听到动静赶紧起身。
如甘泉一般的水入喉,让仿若在沙漠中行走了多时的谢清俞终于是活了过来。
屋中一灯如豆,谢清俞看清了照顾自己的是萧云锦,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小姐?你怎么在这?”
见谢清俞醒来,萧云锦眉间忧色稍稍消解,轻声道:“乔将军把你背回来你还记得吗?这是医馆啊。”
谢清俞侧头,看见不远处另一个榻上睡着的萧初旭,恍然间才醒悟,自己是真的到了医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谢清俞赶紧想起身对萧云锦道谢,萧云锦哪里敢让他起来?
沈洛茴可是说过,谢清俞这伤口再崩裂,可没有多余的血可以流了。
“谢长史,你不必如此,你的伤很重,还是好好静养吧。”
许是人在病中总是格外脆弱,谢清俞在这一瞬间,竟是将平日里所有的顾虑和矜持抛到脑后,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萧小姐!”
萧云锦以为他有事,不由看向他,静待下文。
都说灯下观美人,果然不假,如今室内灯光昏暗,可偏偏萧云锦那副眉带忧色的模样让谢清俞心中狂跳不止。
萧云锦等了一会儿不见谢清俞的下文,不由得问道:“谢长史,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茴儿。”
见萧云锦要走,谢清俞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不用。”
如玉的皓腕入手,谢清俞就知道自己唐突了。
但此刻却是不愿意松手。
萧云锦也是吓了一跳,她与谢清俞之间向来客客气气,除了遇到危险的情急之下,可从没有过这样已经称得上亲昵的举动。
只是萧云锦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又很快放弃了挣扎。
按说谢清俞也不是傻子,他对很多事都看得透彻,可偏偏当局者迷,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便是谢清俞也难免变得看不清方向。
他感受到了萧云锦的挣扎,便下意识松了手,迅速垂下的眸子掩盖了内心的失落。
她讨厌自己的触碰。
这是谢清俞的第一反应。
心中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可谢清俞还是把一切都迅速压在心底。
但他却忘了,以萧云锦的身手,若是当真不愿被人触碰,他连萧云锦的衣角都碰不到。
只是手腕毕竟是习武之人的命脉所在,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命脉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萧云锦的下意识挣扎,不过是习武之人的本能。
见谢清俞明明叫住了自己,却反而什么话都不说了,萧云锦也是十分奇怪。
不过想到谢清俞刚刚死里逃生,他就算这么些年一直身在军中,但离死亡这么近应该还是第一次,怕是心中难免有些后怕。
当下萧云锦出声安慰道:“谢长史,如今你已经安全了,你放心,有我在这,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这话若是一个大侠对一个柔弱女子说的,那也算是一个佳话。
但如今说这话的是个女子,听这话的是个男子,尤其是没有那个男子愿意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看扁了,谢清俞听这话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谢清俞道:“难道萧小姐心中,谢某人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萧云锦一愣,回道:“自然不是,谢长史怎么会这么想?”
气氛一时间僵在这,连早就醒了却一直装睡的萧初旭都快被这两人气笑了。
谢清俞叹了口气,摇头道:“是我失言了,萧小姐见谅。”
说完,谢清俞却是垂下眸子,掩住了眸中一切思绪。
萧云锦不明所以,只当谢清俞是病中说胡话,倒也没往心里去,安顿好谢清俞,便回到小榻上和衣睡了。
谢清俞虽然满腹心腹事,可到底这次他伤得太重,病体难支,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都是陆鹤羽和黎木樨白天在这照料萧初旭和谢清俞,晚上便是萧云锦守着。
见陆鹤羽来了,萧初旭由陆鹤羽搀扶着出去走走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吐槽。
“这清俞也是,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说开了不就完了?他不说,难不成还要我妹妹捅破窗户纸不成?”
听着萧初旭罗里吧嗦讲了一堆,末了陆鹤羽只一句话就怼的萧初旭哑口无言。
“你与茴儿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怎么不见你把这句话说出来?”
萧初旭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的,噎的他难受。
不得不说,论一语致死,还得是他师兄。
半晌,萧初旭才喃喃道:“那不一样。”
陆鹤羽问道:“怎么不一样?”
萧初旭叹了口气,“我与茴儿是青梅竹马,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把我当哥哥,我担心,若是这话说了,只怕茴儿会讨厌我,厌恶我,再也不想见我了。”
这般小儿女的暗恋心思,在陆鹤羽没有与黎木樨表明心迹的时候也有过,他自然是理解的,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总要有个人捅破窗户纸,否则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生生错过?
当下陆鹤羽停下脚步,看着萧初旭认真的道:“若茴儿日后嫁与他人,与旁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可是你想要的?”
萧初旭心里一“咯噔”,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沈洛茴当真嫁给旁人,他会如何?
他或许能笑着祝沈洛茴与那人白头偕老,甚至能以哥哥的身份参加沈洛茴的婚礼,可在那之后呢?心中的落寞又有谁能知晓?
蓦然间,萧初旭想到了在黎木樨与陆鹤羽婚礼上,那个表面上云淡风轻送上祝福,可后来全程观礼却只是自斟自饮的青色身影。
那一瞬间,萧初旭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愕然的看向陆鹤羽,却见陆鹤羽神色淡淡,只平静的看着他。
到嘴边的话被萧初旭硬生生咽了下去,不管师兄有没有意识到那天他们婚礼上徐淮茗的反常,总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最好陆鹤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样心里也不至于有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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