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曹波有些愣住，不用看居嘉鸣的表情，他也猜到了居嘉鸣口中的“年少成名”指的是哪件事。

    那年，他随恩师进京述职，站在还算偏僻的小巷，他面朝皇宫，豪言壮志：给我十年，我若为官，必站在女皇之侧，我若经商，必不输给萧氏儿郎。

    恩师入宫面圣那天，下了一场大雪。

    曹波跪在殿外，等恩师出来。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和女皇殿下只隔着殿内到殿外的距离，他兴奋的眼眶都变红了。

    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恩师为何会带他入宫。

    他跪在那里，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两条腿逐渐麻了，头上、肩上也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保持着跪姿，昏睡了过去。

    他的恩师是个暴脾气，喊了他一声，不见他动弹，一脚踹上他肩头，嘴上还怒骂着什么。

    15岁的曹波正打着盹，冷不防被踹，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仰去，狼狈地倒在雪地。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极好听的声音，似从仙境中传来：

    “十年太久，从今日开始，如何？”

    什么十年？

    从今日开始啥？？

    曹波冒着傻气，仰头要问，映入眼瞳的倩影，却似星火，瞬间照亮他的眼眸——

    十七岁的雪皇女帝，没有刻意端出皇者的架势，说话时那双凤眸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就那么一眼，曹波大受震撼，幡然醒悟——

    云端的龙，井底的蛙，隔着天和地的距离。

    他生平第一次羞红了脸。

    以前，他自诩聪明，生来矜贵，总埋怨自己一腔热血、一身才华，只因为身为男子，便要向世俗低头，没有考取功名的资格。

    如今，亲眼见到了雁雪国最最尊贵的女君……

    年仅17岁，已盛名在外，跻身四皇之列的雪皇女帝。

    他才意识到，恩师以前说的那些话，竟都是真的。

    恩师说他，虽然才华横溢，但还不足以安邦定国。

    恩师又笑他，你今日嫌同窗笨，等来日遇见了真正的人中龙凤，你就知道，你都没脸再当鸡群里傲慢的白鹤，你就只是蹲在泥泞的井底，目光短浅，披着一身青皮的丑呱呱。

    ……

    那时，还不是摄政王的萧从云，英姿勃发，惊若天人。他侧身撑伞，站在女皇身后半步的地方，审视仰躺在雪地的曹波，一字一顿，说：

    “我是萧从云。”

    曹波似当头一棒，羞红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

    紧接着，萧从云深邃冷厉的鹰眸俯视他，漠然道：

    “……是你扬言只用十年，就能赢过的萧氏儿郎。”

    呼——

    寒风掠过。

    曹波两眼一翻，没能成功的昏厥过去。

    ……更想死了。

    他恩师抬手，捂眼，连曹波的墓碑上刻什么字都想好了，就写：学生曹波，羞愧至死。

    ……

    曹波回过神，看着府院，心中突然悲痛交加，一口闷气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也咽不回去。

    他少年意气，口出狂言，女皇殿下不仅没有降罪于他，还将他留在身边，谆谆教诲，教他修身治学。

    如果殿下知道，自她仙逝后，她一手提拔的人，混得一年不如一年，而今只得了个闲差……

    依殿下的脾气，怕是会气得从黄陵出来，用权杖敲打他的榆木疙瘩，怒骂：本皇教你的学问，你全拿去喂守宫门的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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