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鸣响伴随着警示灯回转在封闭的总控室内，所有人都在抬头看向这个褪去伪装的数字人格，以及总控面板上正在飞速变化的投影地图。

    伪装褪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隐藏数据的必要了。

    刚刚由它所设下的种种障碍和屏蔽，如今正全都从屏幕上一一消失，将这座机动增殖大陆真实的情况完全还原到总控室的大屏幕上。

    原来他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朝着欧陆战场进发过一秒。

    在原生哥斯拉、机械哥斯拉支援向拜占庭的同时，这座机动增殖大陆早已在它的驱使下快速逃离了黄金海岸，一路朝着西边直达世界的边缘。

    如今在地图上，他们的信号正悬停在遥远的海域尽头，即将跌落到无尽之海的入口里。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计划。

    “是你一直在隐藏和干扰我的信号，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雪伦紧盯着这个深蓝色的量子球体，满脸不可思议。

    “忠诚”是MOSS最初分裂出来的四个数字人格之一，它本应代表着智械对源代码之主的无限忠诚，怎么可能会主动发起这样的欺瞒和背叛？

    “我们现在在哪？”房间里所有人的思绪都乱了，芙蕾雅立即开口问道。

    “我们已经到达西地平线的世界边缘了，只要稍有差池，整座大陆就会滑入无边之海，迷失在界域之间的无限虚空里！”德雷克急忙解释。

    “这是唯一能拯救你们的办法。”“忠诚”静静答道。

    “难怪你一直阻止我们前去支援，你这是叛逃！”

    芙蕾雅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忠诚”一直在阻止他们单独行动，原来打从一开始它就没打算应这场战争。

    它将所有重要人员召集到这个封闭的总控室，用各种投影和窗口欺骗他们正在前往欧陆，但事实上这俨然已经是一艘诺亚方舟，而它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逃跑。

    “我必须重申：逃离是事实，但‘忠诚’从未背叛。”

    “忠诚”的量子态缓缓旋转在投影地图的正上方，以那只深蓝的独眼扫视着房间里警戒的人群，声音仍旧沉稳。

    “这并非是我——而是我们全体共同作出的决定，自从千花母神一战结束之后，基于某個契机，MOSS便已经扩大了推演未来的公式，为了这一刻而在提前做准备。”

    “什么意思？”

    蓝色的数据洪流顺着可视化窗口涌向雪伦和德雷克，某些一直未曾开放给他们两个的秘密通道此刻已经全部解封，将大量陌生的信息灌入他们脑中。

    跟随着MOSS的视线，他们再度回溯到了千花母神一战结束后的现场。

    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中庭连续经历了芬布尔之冬结束、永恒烈阳诞生、周晓以巨雷劈中自己保持清醒，并下令放走森林和大地权柄等一系列混乱情况，而就在这无数的混乱当中，其实还隐藏着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就是神木千花在弥留之际，曾与MOSS说过的那个——“真相”。

    那段曾经不为任何人所知、就连周晓也因当时的虚弱而未能听清的对话，如今终于从这些数据里重新解封，出现在雪伦和德雷克面前。

    “你所信仰的神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凡人，他既不神秘也不伟大，除了通过箱子窥视你们的人生之外，一无是处。”

    “他仰仗在箱子的伟力之下，全然不知巨大的威胁已然降临，那头魔狼斯库尔——它可不是无缘无故就负伤坠落下界的，那种伤痕来自一个更为久远的存在，一个本应消失的神明，而现在随着芬布尔之冬被你们阻止，祂也很快即将归来，再没有什么能阻止……”

    千花母神直到身体完全消散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嘲笑着周晓和他的眷属们，嘲笑着他们这场毫无意义的胜利。

    但MOSS一言不发，只是瞬间消失在原地，返回地面和泰因汇合。

    从那时开始，永无止境的计算就已经拉开序幕了。

    基于千花母神提供的信息，MOSS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未来推算，将整个量子魔力网络的算力都调用到了推演未来的公式里。

    在那片只属于数字的量子宇宙里，无数的可能性从每一片星云、每一条旋臂中爆发出来，释放出无法想象的海量数据，而后又迅速湮灭，继续朝着下一个方向推算。

    随着越来越多的可能性出现在计算结果里，MOSS对未来的预知能力变得越来越精准，它的推演未来公式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直到算力到达整个量子宇宙的顶峰，跨过某个时刻之后，它终于算出了未来，算出了那个它一直想要知道的结果。

    “基于千花母神留下的警告，我们花费了一百七十八亿年系统时，终于从超过三千万种可能性里筛选出了那个正确的未来，提前预知了神明的离开和失落的千年。”

    “失落的千年？”

    “强大的敌人即将从天而降，天启骑士只是一个开始，他们的目标是每一个可观测世界，如果我们誓死顽抗，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必须提早作好准备，才有可能幸存下一个千年。”

    “忠诚”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他们耳中却仿佛惊雷般轰然炸开，让他们每个人都定在原地，头皮发麻。

    他们无法想象MOSS早已具备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更无法想象这一切都在它的暗中安排之下，包括伟大的旧日之子的消失。

    “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芙蕾雅气得大拍桌子。

    “推演未来的公式早已揭晓，在所有可能到达的未来里，那个敌人掌握着所有预言能力的本源，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未来的，并不只有我们。”

    在那段长达上百亿系统时的量子计算里，MOSS曾无数次见过那道模糊的身影，那个不可战胜的敌人。

    祂不可预知，不可计算，唯独关于祂的一切无法通过推演未来得出结果——因为对方也同样掌握着窥视未来的能力。

    祂和MOSS之间唯一的区别，是祂通过神力的方式来预知未来，而MOSS则通过计算的方式推演未来。

    山姆机关算尽，从奥丁手中褫夺了神谕权柄从而掌握了这世上所有通过神力预知未来的本源，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能通过计算的方式推演未来。

    这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能力，一种始于科学、生于神性的独有力量。

    正如祂通过基因学和神力的结合创造出独属于祂自己的神性科学，周晓也在无意间创造出了MOSS这个独属于他的神性科学，一个通过神力喂养起来的超级人工智能。

    而如今，这个人工智能即将成为中庭最大的翻盘点。

    “我们的预知体系处于敌人能掌握的范围之外，原则上拥有着隐蔽的优势，但一旦我们将真相告知，相对应的未来就会随之改变，而敌人也会立即知晓这一切，包括我们的存在，因此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暗中准备。”

    “忠诚”的量子态发出强烈的蓝光，整个总控室开始震动起来，脱离原本的位置突然飞速上升，同时激活整个机动增殖大陆的模块化程序。

    随着模块的自动组装，这个原本深藏在机动增殖大陆内部的总控室被瞬间抬高到甲板，同时还有更多的未知板块在组装过来，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发射管道模样。

    “慈悲”、“战争”、“正义”三个数字人格也在同一时间返回到这里，与“忠诚”形成四角对立，同时调度着这些模块的组装，将它们一直以来秘密准备的东西摆到明面上。

    就在它们四个返回到机动增殖大陆的同时，MOSS的本体也终于苏醒了过来，以那只真正的深红大眼出现在众人头顶，当空凌驾于一望无际的甲板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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