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吴乘风的眼力。

  自然看得出来。

  顾寒的剑意早就失控了，虽然没了之前的血色，可身前一丈，依旧有丝丝凌厉的剑意环绕，其中暗藏的那一丝锋锐和杀机，让他都有些心惊！

  而除此之外。

  顾寒肉身和神魂的伤比剑意暴走更加严重！

  他毫不怀疑。

  这样的伤放在自己身上，死上好几次都够了！

  如今。

  顾寒虽然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浑厚根底压了下来，可一旦爆发……绝对是致命的！

  顾寒却没想那么多。

  听到玄丹营三个字，他眼中隐隐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对玄界。

  他最熟悉的，就是玄丹营了，也是这个地方，当年给他带来了诸多难以磨灭的回忆和印象。

  “我也去！”

  听闻二人要去玄丹营，吴狄自告奋勇带路，只是被吴乘风狠狠瞪了一眼，才悻悻地站住了脚步。

  ……

  下了城头。

  一路无言。

  吴乘风走得并不快，似乎在斟酌什么。

  顾寒明白。

  对方带他去疗伤只是其一，趁机探究他的来历和目的，是其二。

  恰好。

  他对玄界，对鸠摩神君的事，同样很好奇，毕竟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后世就算记载得再详细，也远不如亲身经历一次得到的有用信息多。

  “道友。”

  正想着，吴乘风突然开口道：“恕我冒昧……”

  “别问我的名字。”

  顾寒想了想，认真道：“别问我的来历，更别问我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没有恶意就行了，至于其余的，道友尽管问就是了！”

  吴乘风哑然。

  他最想问的，就是这三个问题。

  “喂喂喂！”

  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不满之意，突然响了起来：“这对乘风不公平啊！”

  说话间。

  青光一闪，吴乘风身侧突然飘出一面尺许方圆的青色小旗。旗身残破，还带着裂缝和窟窿。

  “先天灵宝？”

  顾寒看得心里一动，顿时认了出来。

  先天灵宝，大道蕴生。

  威能威能无限，比所谓的道宝要强了太多太多，而灵宝内的器灵更是拥有独立意识，和生人一般无二，能主动帮助主人御阵斩敌，乃是世间最顶级，最罕有的法宝！

  在后世。

  小棠棠的宿缘剑，算一件先天灵宝，而洛幽然的棋盘，算半件，其余的……哪怕是出身隐族的东华几家，也没有这种宝贝！

  原因无他。

  先天灵宝，非身具大气运，大福缘者不可得！

  “哎呀呀？”

  小旗内，那道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个人，挺有见识的嘛！”

  “不得无礼！”

  吴乘风轻斥了一声，沉声道：“道友乃我玄界的大恩人，他不愿意说，自有不愿意说的理由，你不可……咳咳咳……”

  似情绪有些激动。

  瞬间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了起来。

  “哎呀乘风我错了……”

  小旗一颤，那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要这样，我给他道歉还不行嘛……”

  顾寒目光一凝。

  他看得分明，吴乘风身上伤势加重的同时，这小旗之上的裂缝也随之多了几道，似乎一人一旗性命交修，不分你我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来如此……”

  稍一思忖，他便明白了为何先前觉得吴乘风的修为有古怪了。

  “若是我看的不错。”

  他沉吟半瞬，问道：“道友原本的修为，只有本源境第二步？”

  “咳咳……不错。”

  吴乘风勉强稳住了伤势，叹道：“道友眼力非凡，猜得不错，我资质不佳，到了本源境第二步之后，修为进境愈发缓慢，可玄界节节败退，山河破碎，岌岌可危，我……唯有身合玄字旗一条路可走了！”

  “道友好魄力！”

  顾寒赞叹了一声。

  他没想到，吴乘风竟然会做出这种选择，毕竟身合灵宝，虽然暂时拥有了本源境第三步的修为，可也意味着自身的道途，彻底终止了。

  更重要的。

  身合灵宝之后，从此一人一宝休戚相关，旗损人伤，旗毁人亡，若非被逼到了绝路，没人会做这种自毁道途的决定！

  “不是我有魄力。”

  吴乘风摇摇头：“只是，玄界已经穷途末路了……”

  正说着。

  他身形一顿，看向了前方。

  不远处。

  十余个少女孩童，大的不过十余岁，小的只有五六岁，正蹑手蹑脚朝着城头方向溜了过来。

  无一例外的。

  这些孩童身上，都带着修为，低的只有凝气期，高的有通窍境。

  更重要的。

  他们身上的气息很纯净，并没有逆神丹，绝命丹这类诡异丹药的气息。

  “你们做什么呢？”

  吴乘风轻声开口，眼中带着温和。

  “大……大统领？”

  一群少女孩童吓了一跳，忙一个个站直了身体。

  “回禀大统领！”

  一众孩童中，那名年龄最大的男孩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军礼，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坚决之意：“我们要去城头，我们也是玄界的一份子，我们要去帮我们爹娘守住玄界！”

  “……”

  吴乘风突然沉默。

  顾寒却发现，这小男孩的长相，隐隐有些熟悉。

  “你爹是谁？”

  “李志！”

  小男孩想了想，又道：“我叫李信！”

  “……”

  顾寒也沉默了。

  他突然明白，李志那些黑甲修士为何拼了命不要，也要拦住那些神仆了，更明白他们死前眼中的眷恋和不舍自何而来了。

  “这些，都是他们的孩子？”

  “不错。”

  吴乘风轻声道：“这些小家伙，一个个的，稍微看管不注意，就要溜出来几个。”

  言语之中。

  满是宠溺之意。

  顾寒没说话。

  这巨城很大，足以比得上后世的半个小界，可他们一路走来，除了看到几个零星的黑甲修士外，就只有眼前的这些孩子了，至于普通修士……一个都没看到！

  原因只有一个！

  全民皆兵！

  不论男女老幼，玄界之内，能打的，能动的，能有一点战力的……全部都在前线了！

  “打到现在。”

  “人人都知道，我们没机会了。”

  吴乘风看着眼前的孩童，轻声道：“这么多年来，该降的都降了，该叛的也都叛了，剩下的人之所以还在坚守，之所以还有勇气坚守……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

  “他们。”

  “是我们玄界最后的希望和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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