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混沌。

  那条天剑之路上，看着那九道立在虚无，巍峨无上，隐隐凌驾在一切之上的巨大身影，顾寒身形一顿，驻足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太意外。

  这！

  便是他的第九极境！

  他知道他的路走对了，辛苦雕琢打磨了自己的道百年，如今终于窥破了第九极境的一丝隐秘，也即将触摸到这个从未有人修成的终极之境！

  “第九极境，和……祂斗？”

  看着那九道巍峨身影，他若有所思，想到了苏云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严格来说。

  他和这九道身影的距离极远，远到根本难以用寻常的距离来衡量了，可他还是隐隐从九道身影的轮廓中觉察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神，仙，魔，鬼……”

  “果然！都和祂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本能告诉他。

  当他真正踏足，乃至破开第九极境，成就极道的时候，便是他真正窥探到真相的时候！

  “师父。”

  “为何停下了？”

  天剑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身形也随之落在了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看了一眼，可眼前……空无一物！

  顾寒自不意外。

  混沌上下，有无之间，能修成完美八极境的人唯有他和苏奕，自然的，能感应能看到这第九极境契机的，也唯有他们兄弟两个。

  “刚刚怎么回事？”

  他也不多解释，看了天剑子一眼，淡淡道：“你撑不住了？”

  “若师父想，我自然还能撑得了许久。”

  天剑子轻声道：“方才的异变……只是因为我真正地触摸到了一丝众生之道。”

  触摸？

  顾寒有些诧异。

  “你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

  天剑子点头：“虽然只有短短的亿万分之一个瞬间，可我很确定，那一刻……我真正地完全看清楚了那条路。”

  “甚至于。”

  看着顾寒，他认真道：“若是我想，便能踏足！”

  顾寒更意外了。

  反反复复打量了对方几眼，眉头突然又皱了起来。

  “你确定？”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能修成众生意的！”

  “因为我退缩了。”

  天剑子也不瞒着，沉默了半瞬，又道：“在即将踏足众生路的那一刻，我……畏惧了。”

  “为何？”

  “我会死。”

  天剑子幽幽道：“若是踏足那条路，我觉得……我大概率会死。”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不是死于散道，而是……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不知道。”

  他想了想，道：“因为我从未真正踏上过众生路，故而来此向师父求教。”

  “怎么？”

  顾寒眉头一挑，道：“你在责怪为师会害死你？”

  “当然不是。”

  天剑子摇头，轻声叹道：“其实走到现在这一步，都只是我的坚持和选择，与师父无关，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选了。”

  他很清楚。

  摆在他面前的如今有两条路，要么靠着剑七的剑意，就此苟延残喘再活个几百年，要么……彻底抛开一切，全心全意感悟众生意，然后真正踏足这条路。

  然后！

  赌那一丝不死的可能性！

  “我虽然是你师父。”

  顾寒想了想，面色一肃，认真道：“可我并不能替你做选择。”

  “若是师父您呢？”

  天剑子似有些不死心，又问道：“换了您，您会作何选择？”

  顾寒看了他一眼，反而道：“当一个人问如果，假设的时候……他的心就乱了。”

  天剑子再次沉默。

  “师父。”

  半瞬之后，他突然抬头看着顾寒，问道：“您刚刚说，第九极境和他有关，他……便是祂，对吗？”

  百年的相处。

  再加上顾寒并未刻意瞒着，他也早已知晓，顾寒除了众生道之外，其实还走上了另外一条罕为人知，霸绝无双，堪称最强之道的路！

  极境！

  对这条路。

  他了解得其实并不太多，可就算以他这个超脱大能的目光来看，这也绝对是一条十死无生，根本无法走通的路，是一条比晋升超脱境还要危险的路！

  可……

  而顾寒已然成功渡过了八极境，走到了最后一步——第九极境！

  纵然身为道主。

  他依旧难以想象，顾寒渡过前八次极境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也因此。

  他先前在金毛三人面前，才有了那句顾寒了不起的话！

  真的很了不起！

  不是挖坑的本事，而是敢走，甚至马上要走通极境之路的行为和勇气！

  “你听到了？”

  顾寒也没否认，平静道：“你想得没错，就是祂。”

  破天荒的。

  天剑子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祂。

  只是一个称谓，便能让大混沌界所有的超脱境胆寒，只是一缕复苏而来的伟力，便能把他这个真道境强者逼入绝境，甚至不惜放下尊严，磕头下跪，拜顾寒为师，寻求自救之道！

  而如今……

  “师父，恕我直言，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赢得了祂？”

  “便是您的父亲。”

  “便是那太初道人。”

  他看着顾寒，笃定道：“若是对上祂，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寒笑了笑，淡淡道：“你要知道，为师修的是极境……何为极？”

  天剑子一怔。

  不论从字面还是字里看，极……代表的永远都是最强！

  “若照您所言，第九极境乃是和祂斗，您可有把握？”

  “有一点点。”

  “多少。”

  顾寒随口道：“一成。”

  天剑子再问：“若您败了，该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喜欢如果这个词。”

  顾寒摇了摇头，轻声道：“因为你也好，我也罢，还有大师姐，雨疏……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了，既然没有退路，再去考虑失败的后果，有意义吗？”

  天剑子不说话了。

  半晌之后，他才轻叹一声：“的确，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退路了。”

  “所以。”

  顾寒看着他，认真道：“知道我的选择了吗？”

  “师父。”

  天剑子竖起了大拇指，似乎是第一次这么做，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只是语气却极为真诚。

  “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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