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山这段时间很低调，不过站长大会过后，他想低调恐怕也不可能了。

　　不得不说，审美确实会随着潮流变迁，作为过来人，对现场的会展布置，陈乔山实在不敢苟同。

　　看看如今的时尚杂志，陈乔山的第一反应就是辣眼睛，女明星一水的杀马特造型，实在是没什么美感可言，不过他也只能默然忍受。

　　当一个人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时候，要么尝试着融入社会，要么选择崩溃。

　　陈乔山不可能跟社会脱节，这样一来，很多时候，他就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悍的。

　　陈乔山说了半天，听众从最开始的震惊，逐渐转化成鄙夷，然后是麻木。

　　只是一场为期两天的会议，不是什么颁奖礼、时尚晚宴，还什么未来的亿万富豪，见过能吹的，可陈乔山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陈总，你还有什么别的意见没有？”

　　被打断话茬，陈乔山也没在意，回想一下，他也觉得有点强人所难，夏虫不可语于冰，跟一帮行外人吹嘘互联网未来的形势，实在是有点无谓。

　　想了想，他说道：“最好能联系一家文印店，专门把机器拉过来，做几个印名片的摊位，还有后勤，预算可以放宽一点，但是绝对不能掉链子。”

　　刘畅听得连连皱眉，感情这位爷花的不是钞票似的，大老板开了口，这帮人肯定会顺杆爬，回头肯定又是扯不完的皮。

　　刘经理是喜上眉梢，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陈乔山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他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一个小时以后，他要去见周正宁，签署正式的抵押协议。

　　与此同时，艾略特也在赶来燕京的途中，看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老外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跟三井住友的讨价还价结束了，二百万美金的期权合约已经敲定，就等着钱到账。

　　陈乔山的日程计划都是刘畅帮忙联系安排的，她自然清楚接来下的行程，对着几位负责人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你们先忙，有问题随时联系。”

　　陈乔山没再吭声，带着刘畅转身离开，至于站在人群后面的友谊宾馆经理，却是没了跟陈乔山面谈的兴趣，一个满口跑火车的小年轻，实在不值得浪费时间。

　　……

　　建国门，长富宫酒店。

　　陈乔山和刘畅赶到的时候，离约定时间只差一刻钟。

　　刚进酒店大堂，刘畅就朝不远处的卡座示意道说道：“汪律师他们在那边。”

　　今天是来签合同的，公司没有专职法务，这些涉外合同就只能请法律顾问过来把关，好在康盛雇佣的是擅长国际金融业务的律师，倒也问题不大。

　　注意到陈乔山进了酒店，汪律师连忙带着助手迎了上去。

　　做为金融行的执业律师，最常做的工作就是跟有钱人打交道，汪雨是见惯了各色人等，不过眼前这位却着实是个异类。

　　康盛的VIE架构就是汪雨的团队在处理，作为直接负责人，汪律师自然清楚康盛的真实股权结构，外人很难想象到，一家估值千万美元的互联网公司，幕后老板竟然是一个大一学生。

　　如果首轮融资只能算是运气的话，那么能从风投基金拿到大额抵押借款，在行内人眼里，公司的价值无疑要大幅升值。

　　“汪律师，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刚忙完。”陈乔山笑着招呼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着，事情越来越多，或许应该找个专职的法务了。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汪雨不敢露出丝毫的怠慢，在律师行当里，人脉和专业能力哪个更重要的争论一直都没有个结论，在他看来，显然是前者更重要一些。

　　尤其是金融律师，能混出头的能力基本都是水准以上，拉不开太大的差距，想拉业务，比拼的就是人脉，还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康盛的发展出人意料，半年时间就能脱颖而出，或许两年内上市也不是没可能，这在互联网行业太常见了。

　　刘畅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上去吧，周总应该已经到了。”

　　几人没再耽搁，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直接到了酒店行政酒廊的小会议室。

　　周正宁已经等在那，简单寒暄了几句，在律师确认文件之后，两方都很爽快地落笔签字。

　　至此，陈乔山顺利抵押了30%的康盛股权，换取了为期三个月的短期过桥融资。

　　签完合同，周正宁问道：“陈总，听说这二百万美元，你将用来投资国内的个人站点？”

　　作为康盛的投资者，集富亚洲虽然不参与具体业务，但是对于公司的重大决策和运营有知情权，基本每周都有联系。

　　“算是吧，不过只是一部分。”陈乔山没有提石油期权的事，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如今的国际油价相对于一年多前，无异于坐在火山口上，随时有崩盘的可能，年涨幅超过50%，也确实令人担忧，包括高盛在内，所有机构给出的都是负面立场，再加上供应充足需求疲软，怎么看都无法长期维持。

　　周正宁心里有些诧异，他对陈乔山还是有些了解的，都折价抵押股权了，又是短期借贷，肯定不是做风投那么简单。

　　他倒是有心问一问，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笔资金三个月的利息都过百万人民币了，肯定是短平快的项目，追问下去倒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反为不美。

　　刘畅拿出一份文件说道：“周总，这是近期康盛的报表。”

　　“应用量超过八万了？”周正宁刚翻开扫了一眼，就被眼前的数字吓了一跳。

　　前后不过两个月时间，日新增应用量从二三百上涨到目前的一千二，这只是Discuz的应用量，这个增幅也太恐怕了。

　　周正宁甚至都有些怀疑，数据是不是有问题，双方可是签了对赌协议的，还有二百万美元的业绩奖励条款，对应的也只是十五万的装机量，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个月，集富亚洲就得补偿给陈乔山和戴志康将近140万美元。

　　想到这，周正宁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陈乔山搞不好是在打这笔钱的注意，“刘总，这份数据经过核实吗？”

　　刘畅笑道：“这个请放心，数据都是核查过的，周总如果有疑问，可以随时去查验。”

　　陈乔山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插话道：“周总，我看这样，集富亚洲可以外派一个员工进康盛，也方便以后的沟通协调，你看如何？”

　　陈乔山倒是干脆，你既然有疑问，我直接摆到台面上，也省得有瓜田李下之嫌。

　　周正宁心里倒是信了，不过派员一说，他也没当真。

　　对于集富亚洲而言，康盛的投资不算大，即便对赌失败，投入也不会超过四百万美金，实在没必要浪费人手。

　　周正宁的疑问虽然消减了几分，他还是问道：“用户量的增长怎么突然高了这么多？”

　　“主要是在陈总的提议下，我们做了几项针对性的工作。”说起这件事，刘畅心里也是服气，不仅是新增用户，付费用户也是大幅提升，如果不考虑推广成本，或许用不了多久，康盛就能做到收支平衡。

　　周正宁微感诧异，他再清楚不过，康盛的事都是刘畅和戴志康在打理，陈乔山在香港待了半个月，更像是个甩手掌柜，每次例行的业绩沟通，也是刘畅在负责，从来没见陈乔山插手过，

　　“愿闻其详。”

　　刘畅看了眼陈乔山，见他没动静，她只得继续说道：“我们首先针对动网论坛做了转换教程，方便用户向Discuz过渡。”

　　“然后联合青山论坛收购了落伍者，这是目前最大的站长聚集地，示范作用明显，现在也成了Discuz的展示平台，再有就是这次的站长大会，声势起来以后，对康盛的宣传作用明显。”

　　“在大会期间，我们将继续加大宣传力度，加强与平面媒体和网络媒体的合作，相信在大会结束以后，Discuz的应用量会出现一次井喷。”刘畅也是信心十足，虽然她也不清楚陈乔山融资的意图，只要不妨碍公司的正常运转，她都懒得过问了。

　　她清楚陈乔山的身家，即便这二百万赔干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以现在的势头，对赌协议很快就将结束，仅这笔钱就能冲抵掉大半的借款，更何况刘畅根本不相信，陈乔山会让这笔钱打水漂，以他的行事风格，不赚个三五倍那都是稀奇事。

　　周正宁彻底安心了，只要不涉及造假，康盛发展得越好，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即便输掉对赌，相对于未来的巨大收益，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中午，陈乔山做东，请了一顿答谢宴。

　　长富宫本身就是一家日资的五星级酒店，几人也没另外找去处，选择了二楼的松风铁板烧餐厅。

　　陈乔山对这玩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更喜欢自己烧烤或者去西餐厅，那样更爽快。

　　看着厨子把一只鲜活的巴西花龙惨无人道地折腾着，刀叉耍得飞起，陈乔山很是无奈，味道确实很不错，他却没了耐心。

　　用完午餐，跟周正宁聊了两句，陈乔山就起身告辞。

　　作为特邀的风投基金代表，周正宁也会参加这次站长会，算是给康盛站台。

　　投不投钱另说，仅凭他集富亚洲中国区负责人的身份，手里掌握着过亿美元的风险资金，对站长会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陈乔山和刘畅又赶往友谊宫，艾略特已经到了。

　　刘畅开车还是很稳当的，不过今天有些奇怪，她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陈乔山提醒道：“畅姐，车里坐着一个未来的亿万富豪，你好歹看下路，我很惜命的。”

　　刘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私下就没个正形，好在她也习惯了。

　　陈乔山问道：“想什么呢，是不是跟老王闹别扭了？”

　　刘畅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瞎猜了，我问你，这次找周总借钱，你准备干什么？”

　　“当然是投资啊。”陈乔山回了一句，然后又奇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刘畅有些犹豫，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大山，我手里有笔钱，是我爸妈支援我付首期的，你也知道，老王自尊心强，现在连个户口都没有，他有点大男子主义，我也只能陪他耗着，你要是有好的项目，算我一股。”

　　刘畅也是斟酌良久，她轻眼见证了陈乔山的起家历程。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异类，康盛和青山论坛虽然迅速冒出头，背后同样也少不了巨额资金的支持，而这些钱都是从资本市场上获取的，在如今这个恶劣的环境之下，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没问题。”陈乔山没有任何的犹豫，怎么说刘畅也是公司的元老，无论如何，都没必要拒绝。

　　当然，他不可能让刘畅掺和境外的资本交易，办法也不是没有。

　　陈乔山早就考虑清楚，既然王巍想拉他入伙，他不妨也参上一股。

　　如今的私募都是地下或者半地下，水平也是参差不齐，陈乔山却不怎么担心，以甬城系的技术风格，肯定是不可能赔的，相反，为了打响声势，初期或许会更安全。

　　即便是庞氏骗局，初期投资者也是赚钱的。

　　陈乔山是卯足了心思准备掺和一番，他心里清楚，做私募是迟早的事，不过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跟着摸摸门道再说。

　　刘畅倒是很高兴，“大山，谢谢你。”

　　她压根没问投资的事，陈乔山却主动问道：“你准备投多少？”

　　“不到十万，我回头跟老王再凑凑。”刘畅倒是起了心思，她想得很简单，陈乔山敢借一千多万，她投个十来万，想来问题不大。

　　陈乔山却提醒道：“畅姐，你得想清楚，这次我是准备跟人做私募，我是投资人，不参与管理，风险肯定是有的，你最好跟老王商量清楚。”

　　“不用商量，我在银行干过，知道一些情况。”刘畅倒是很有主意。

　　如今正是王亚伟声名鹊起的年代，不过在刘畅看来，国内最成功基金经理的名头明显是名不符实，跟陈乔山比起来，业绩差的不是一个档次。

　　陈乔山以几万块钱的奖学金起家，一年时间翻了三百多倍，百分之三万的回报率，说出去都没人信。

　　当然，这只是个案，刘畅想得很简单，不说翻倍，能有10%以上的稳定收益，她就很满足了，起码比存在银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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