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开平案
裘千户惊异的打量黎宝璐,此人轻功了得,只怕宫中轻功最好的侍卫都及不上她,只能是那些暗卫……
但她的轻功路子飘逸洒脱,快如闪电,刚在空中轻转弯折随心不已,讲究的是意随心动的阳路,不像暗卫们的轻功……
而且她是女的!
她的手现在还搭在顾景云的腰上!
裘千户又看了她放在顾景云腰上的手一眼,拱手对顾景云道:“顾大人稍作片刻,下官这就让人进宫禀报。”
顾景云深受皇帝宠爱,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刺顾景云,这肯定触及了皇帝的逆鳞,这事只怕没完,何况顾景云还是太孙的老师,太孙和太子也不会让这事就这么算了。
裘千户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风雨。
而还留在刺杀现场的二林正愣愣的看着自家四分五散的马车回不过神来。
在黎宝璐带着顾景云冲出来时,四方来刀刚好劈中马车,马车顷刻间散开,二林想到若不是那条把他踢开的腿,只怕他也会像这马车一样变得四分五裂了。
同样受到惊吓的路人纷纷回过神来,见刺客都去追那道人影了,忙去把二林扶起来,指了衙门的方向道:“快去报官吧,让官差来帮你加主子。”
话音才落,禁卫军便到了,大家纷纷闭嘴不语,忐忑的看着他们。
这一天皇帝的早朝才上了一半便被打断,禁卫军悄悄的进殿和皇帝汇报事情,皇帝的脸立时黑了,他恨恨地拍了一下龙椅把守,目如寒星的盯着下面的各个儿子道:“朕虽老了,却还没死!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当朕的家,做朕的主儿?朕偏不如你们的愿!”皇帝厉声叫道:“万鹏!”
“臣在!”万鹏出列站好。
“顾景云在去翰林院的路上遇刺,这是在京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动手,那在别处呢?朕让你去彻查,不论是谁,若是查不出来,你也不用回来见朕了!”
“臣遵命。”
底下的四皇子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亮光,袖子下的手却紧了又紧。
皇帝已气得没心情早朝了,起身就带着苏总管离开。
苏总管唱了一声“退朝”便急匆匆的赶上皇帝,小心的伺候他往勤政殿的书房去。
才进入书房皇帝的脚步就踉跄了一下,苏总管忙伸手抱住他,低声惊呼,“陛下!”
见皇帝面色涨红,苏总管心中担忧,低声道:“陛下,请太医吧。”
皇帝微微摇头,让苏总管扶着他到榻边坐下,又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皇帝压下心中的怒火,感觉好受些后便沧桑的看向御案,伤心又愤怒,“你说是老四干的吗?”
“陛下想多了,顾大人只是个教书的,四皇子针对他干什么?或许是顾大人在外面得罪的人也不一定。”苏总管安慰他,“四皇子要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不懂,”皇帝轻声道:“以前他不动手是因为朕宠爱他,但前两天朕才下令让万鹏去查他,他就动手了。”
“那也不该对顾大人呀……”苏总管没把话说完,意思却很明白,四皇子要动手那也应该是针对太孙,太子比较合算,对付顾景云,不管对方死没死他都要沾一身腥。
皇帝轻笑一声,眼中却寒冷不已,“是啊,除非他不怕朕查,他为什么不怕朕查呢?因为他觉得朕可能要死了。”
“陛下!”苏总管惊呼。
“顾景云肯定做了什么让他恼火异常的事,”皇帝的声音更冷,“老四一向冲动易怒,他从来不是一个擅忍之人,可朕没想到顾景云竟会牵扯进夺嫡之中,你去查,查查看最近顾景云到底做了什么。”
苏总管胆战心惊的退下,退下前他悄悄的抬眼看了一眼皇帝,他觉得现在的皇帝陌生又熟悉,陌生在于这样子的陛下他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了,熟悉是因为年轻时的陛下就是这模样。
陛下十六岁掌实权,那时候秦太傅还活着,虽然很少上朝参政,却对陛下还有约束之力,那时候陛下勤勤恳恳,十年如一日的勤政爱民,他下命令时便是如此的果断与睿智。
二十多年了,他以为他不会再见到那样的陛下了。
苏总管转瞬又为顾景云担忧起来,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皇帝了,太子和秦信芳都比不上,不论是以前英明的陛下,还是后来昏聩的陛下,他都疑心甚重,他是念旧情,然而若旧情触及他的底线……
苏总管苦笑一声悄悄的退下。
而此时顾景云也在苦笑,他握住黎宝璐的手笑道:“善泅者溺,善谋者败于谋,这一局倒是我输了。”
刺杀过后皇帝不会再相信他是清心寡欲的教书匠,失去圣心和接近皇帝的机会,得不偿失,他可不就输了?
黎宝璐却安慰他,“没事,只要他不杀你就好,跌倒了咱再爬起来,有我扶着你呢。”
顾景云闻言心情好了许多,捏着她的手掌笑了笑。
四皇子的处境很不好,从他千里围杀太孙的事在皇帝面前曝光开始,皇帝就开始疑心他,本来可以放心交给他的兵权皇帝往里安插眼线,对他的宠爱也不复往昔。
而真正让四皇子恐慌的是,皇帝剥夺了兰贵妃的宫权,对她的信任也不再,虽然依旧宠爱,但他们母子都知道不一样了。
没有信任的宠爱他们要来何用?
他们和太子不一样,太子是正统,天然就有朝臣支持,而且太子母族也挺大,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兰家曾经只是个开磨坊的小地主,还是兰贵妃进宫受宠后才慢慢起家。
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皇帝的信任,皇帝的宠爱,但这两样他们正在慢慢失去。
特别是在黎家的案子被平反后,之前的黄河决堤案和两江总督受贿案再一次被人提起。
他们当然不怕这两个案子,因为当年皇帝就替他们压下了这两件事,但是两件事一再的被人提起,四皇子发现父皇看他们的眼神越发的不耐和疑虑。
恰在此时,有人密报了他在西山大营,禁卫军和北境军中的人脉,不到一天就有御史上密折弹劾他与辽东都司驻守的毛将军合谋吃空饷,贪污军中粮草及御寒物资。
四皇子从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得知此事时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父皇最恨有人瞒着他插手兵权,当年太子府被围,便是因为有人密告太子与开平卫过从甚密,有造反嫌疑。
此时,顾景云也正在禁卫军的地盘上和黎宝璐详说当年的开平卫一案。
“……谁知密折信息不慎外泄,时任开平卫的将军蒋文瀚竟真的率兵南下清君侧。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要辅佐太子上位。”
“开平卫有多少人?”
顾景云蘸着冷笑道:“所有的兵种,包括后勤共有五万人在册。”
“大楚将领吃空饷是约定成俗的事,加上后勤兵少有能上阵冲锋的,能用的最多不过两万人,这是造反,还是送死?这不是在害太子殿下吗?”
“连你都能想到的,当时却少有人能想到这一点,”顾景云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禁卫军卫所外的那棵梧桐树道:“除了舅舅,朝中只有十数人相信太子殿下是无辜的,但皇帝已气红了眼,根本不问讯太子,更没有派人调查,一边派人去平反,一边却让禁卫军围了太子府,不久,禁卫军便从太子府中查出太子与蒋文瀚来往的书信,上面还盖着太子的私章,皇帝当即就下密旨处置太子府。”
顾景云低落的道:“当时禁卫军刀已出鞘,是舅舅例行去探望太子时发现不对的,拿了曾外祖的戒尺出来震住禁卫军,这才急匆匆的进宫和皇帝求情,皇帝和舅舅大吵了一架,舅舅用曾外祖的戒尺逼着皇帝答应彻查此事,这才让太子府头上悬着的那把刀稍稍离开了一些。”
“这些年太子的储君之位并不稳,却没被废除,可见当年的事皇帝是知道他是冤枉的了?”黎宝璐问。
“没有证据表明太子是被冤枉的,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事是他做的,”顾景云道:“在皇帝下令彻查的第二天,前去平反的将军传回战报,他们还未来得及与蒋文瀚交战他们就被万全都司的守军击溃,在混乱中蒋文瀚中箭身亡,被其嫡系带入山林奔逃,而其他反军则投降了。万全都司后来说开平卫溃逃一事蹊跷,他们似乎不堪一击,但开平卫乃边关守军,终年与鞑靼交战,比之万全都司只强不弱,怎么会一照面就输?”
“此事传回京城,朝臣们理智回笼,纷纷觉得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而后从太子府查抄出来的密函大部分被证实为伪造,伪造的禁卫军还未被逮捕便自尽身亡,加上蒋文瀚也下落不明,这事便成了悬案,没人能证明太子是冤枉的,但也没人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因为查抄出来的密函中有两封被证实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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