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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出城 南宫锦宏的阻碍


那天晚上的大火将漆黑的夜空都烧红了,几乎大半个皇城陷入了一片慌乱,即使沉在水里,也能听到烈火熊熊燃烧和房梁断裂坍塌发出的轰鸣,将整个夜晚带入了一片洪荒世界。

        那场大火,也在焚烧着我的心。

        护城河的河水里还夹杂着冰雪,冻得几乎要让人窒息,而我的胸口却是滚烫得发疼,在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煎熬中,我挣扎着到了神祁门,也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

        所以,一走进那间小屋,看到里面如豆残灯下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时,我就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还是觉得难受。

        一会儿好像置身于满是烈焰的火炉里炙烤,一会儿又好像被放进了冰天雪地的寒窑,那种冰与火的交织,仿佛有两只无情的黑手,要将我的灵魂和肉体都硬生生的撕裂成两半。我痛得厉害,好几次几乎都要忍不住惨呼一般,却始终咬着下唇,将所有的痛楚都咽了下去。

        在挣扎间,舌尖全都是血的咸腥味。

        后来才知道,那一夜因为我发烧得太厉害,整晚都在抽筋,差一点就咬断自己的舌头了。负责护送我出宫门的人将我交给了外面接应的人之后,原本是要连夜出城,但因为我病得太厉害,连他们都担心送出城的会是一具尸体,只能延迟了出城的时间。

        当我睁开眼之前,闻到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药味很香,比一切花香果香都纯粹而自然,但给人的感觉第一个永远是苦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的味道,即使我看到的是一片温暖的红光,和红光中一张很美艳的笑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因为美艳,因为笑容,并没有让人不安,我只是有些怔忪,就听见一个很妖娆的声音带着笑在耳边道:“妹妹,可好些?”

        “……”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我。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立刻感觉到周围摇晃得厉害,还有夺夺的车轮磕碰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周围晃动的红影是随着马车摇晃的红纱,而在这一片红色中,那张艳丽的脸庞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看得出年纪不轻,但容貌极美,和南宫离珠那种倾国倾城、仿若仙子的花容月貌不同,眼前这个女人有着飞扬的眉毛,媚气的眼睛,挺翘的鼻梁和性感红艳的嘴唇,是一种直接的,不加任何掩饰的俗艳。

        却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盯着她,开口的时候嗓子好像要冒火一样,有些艰难的:“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个妖艳的女人冲着我一笑:“咱们这是要出城。”

        “……”

        “至于我是谁——”她眨了眨眼睛,这个原本是很天真的动作被她做得反倒极有风情,然后对我媚然一笑:“你可以叫我——阿蓝。”

        “阿蓝……?”

        我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她已经伸手摸向我的额头,然后笑道:“总算好些了。昨晚我都以为你熬不过了呢。妹妹,你的命可真硬。”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完全清醒过来。

        昨晚!

        我被轻寒从大牢里救出来,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梦里又经历了一次,可却什么都记不清了,仿佛因为刻得太深而被毁灭的印记,我唯一能记住的,是自己从露台上落到水中时,看到的他的眼睛。

        数不清的情绪在里面,最终汇成了他苍白的脸庞。

        那一夜,那一场大火,永远的将他烙印在了我的灵魂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有些颤抖,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抓她,可是一动弹才发现自己虚弱得厉害,根本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是一急,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喘了半天才勉强开口:“他——他呢?!”

        阿蓝被我抓住,低头看着我焦急的神情,道:“他?你说的,是那位委托的大人?”

        委托?

        我刚刚清醒过来,脑子也一团浆糊一般,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也摇晃了一下,从外面传进来一个很低沉,有些冰冷的声音:“当心。”

        阿蓝一听,立刻警醒了起来,伸手将我身上红锦被往上掖了掖,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出声,要出城了。”

        出城,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下,我的呼吸都凝滞了。

        看着阿蓝整了整身上红色的衣裙,将一片红色的盖头笼在头上,慢慢的从前面挪了出去。

        这个时候我才有余裕打量自己的处境,这个马车比起之前我坐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大,厚重的车板显得格外结实,车厢虽然大,却堆满了各种箱子,缠着红绸,加上周围垂下的红纱,看起来像是婚嫁所用;车门也是向后开的,似乎是民间常用运货载人的马车。

        车内的箱子堆砌得很高,而我就躺在箱子的中央,看起来倒像是特地用箱子堆出的一个不显眼的隔间,而阿蓝就坐在外面,一身红衣的新嫁娘的打扮。

        我恍惚的明白过来——他们是用这个方法,偷偷将我送出城。

        我还想要挣扎着起来看看外面,可身子像是完全被掏空了一样,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动不了,反倒急出了一头汗,只能作罢。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行驶着,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声也越来越喧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老百姓的声音——

        “怎么突然出城查得这么严了?”

        “只怕是——昨夜皇城大火,你们见着了吗?”

        “看到啦,烧了半天高,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今天又查得这么严。”

        ……

        听着那些人的纷纷议论,我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出城的检查变严苛了,是因为皇城里的人还是不肯相信我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出城岂不是更难了?

        想到这里,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发烧原本就让皮肤敏感,这个时候更觉得全身都像针扎一样的痛,马车却还没有停下,一直晃晃悠悠慢慢的往前行驶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前面传来那些守城官兵检查的声音。

        隔着箱子,阿蓝在外面道:“妹妹,你可别吱声儿哦。”

        “……”

        “要是在这儿出了事,哪怕那位大人给再多的钱,咱们也不保你的。”

        一听这话,我越发的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这是什么?”

        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人笑呵呵的答道:“官爷,嫁女,小人今天嫁女。”

        “嫁女?嫁哪儿?”

        “淮安府。”

        “嫁这么远?”

        “是的,年前定下的婚事,过了年就要去了。呵呵,军爷,这些给大伙儿买点酒吃,去去寒。”

        说着,外面的声音变小了一些,我几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响起了碎银子叮叮当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个守城的官兵懒懒道:“好了,既然是嫁女,就让你们过了。放行。”

        我顿时松了口气。

        外面的那个中年人还在道谢,而驾车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挥起了鞭子,就听见马蹄哒哒响起,马车又一次晃晃悠悠的朝前行驶了起来。

        我微微喘息着,刚刚过于紧张,这个时候全身都酸痛起来。

        就在这时,远远的突然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

        “停下!”

        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骤然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我的呼吸顿时停下了。

        连外面的阿蓝,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她轻轻的敲了一下木箱,低声道:“别出声儿。”

        我自然不会出声,实际上要开口对我来说也已经太难了,只能勉强的让自己清醒着不要昏厥过去,听着外面的每一个声音。仿佛来了一队人马,慢慢的走近马车,就听见那些守城的官兵全都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道:“南宫大人。”

        南宫大人?莫非是——

        外面的人没说话,守城的官兵领头的人陪笑着道:“尚书大人,这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果然,是南宫锦宏!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战栗了起来。

        他是堂堂的兵部尚书,就算女儿失了宠也不至于到这里来,到底他是——

        想到这里,外面已经传来了南宫锦宏的声音:“今天九门下令要严加盘查,你们可不要胡来。”

        “是是是,下官不敢。”

        “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是有人嫁女。”

        “嫁女?年初一,嫁女?”

        听着他这话,连外面的阿蓝呼吸仿佛都紧了一下。

        这时,那个中年男人立刻上去赔笑道:“这位大人,婚事定得急,前后遇上过年,看祟书本子只有今天宜嫁娶,所以——呵呵。”

        听着那人的干笑,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我不由的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的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整个车厢里都亮了一下。

        有人把车门打开了!

        顿时,我的呼吸都屏住了,只听见外面有人低呼了一声。

        南宫锦宏冷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还真是个新娘子。”

        “嘿嘿大人,这——”

        阿蓝这一回却也老实,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妖媚,而是带着几分羞涩惬意的:“小女子拜见各位大人。”

        南宫锦宏仿佛带着笑:“新娘子的嫁妆不少啊。”

        “小女留到现在,年岁大了些,所以嫁妆单子不能薄。”

        “哦?”

        南宫锦宏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让开,一时间周围的人似乎都有些疑惑的,纷纷议论起来,我只觉得心跳都要停下了,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每一声响动。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他让放行的话。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又是什么?

        不等我去细想,南宫锦宏旁边的已经有人凑过来低声道:“大人,那是皇上的羽林卫。”

        羽林卫,那是裴元灏的亲信卫队。

        我只觉得心都要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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