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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妄想


江妄头一次知道原来小姑娘这么难哄。



他和时念念在一起也已经一个月,她脾气都非常好,鲜少见她真的生气,就是偶尔因为他说的话太坏闹闹别扭,耍耍小性子什么的。



这次还是头一回真正生气。



他做完检查后从房间出来,已经换上病服,蓝白的竖条纹,时念念刚刚到,站在许宁青前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听到动静后许宁青侧头,也只是耸了个肩,投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摆摆手走了。



做术前检查的这边走廊上挺安静的,只剩下一些莫名惹人烦躁的低分贝噪音。



时念念冷着脸站在一边没动。



小丫头冷着表情看起来又酷又搞笑,抿着唇,眼角耷拉着,模样有点儿冷,和她那五官模样挺违和的。



江妄想笑,可这个节骨眼儿不敢,怕彻底触到小姑娘的逆鳞。



他忍着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她,平静说:“我错了。”



时念念表情不变:“你不是说,后天手术。”



江妄:“没想故意骗你,临时调的。”



“那你不告诉我。”



他抬手搭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不是怕你担心吗。”



时念念往后仰了下头,无声避开他的手,是还在生气的意思,也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的解释原因。



江妄便收回手,站起身:“走吧,陪我回病房。”



江妄住的是单人间,设施干净整洁,病床角别着一张病历卡,时念念目光落在那处,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小朋友。”他食指勾了勾她下巴,突然俯下身去近距离凑上前,四目相对,“还跟我发脾气啊。”



距离突然拉近,时念念无声放大瞳孔,心跳突突加快,红着脸别开眼,嗫喏的“哼”了声,声音闷闷的。



江妄很少被人这样关心,就算耳朵刚出问题时,甚至是入狱时也少有,那群狐朋狗友的关心来的暴烈又浮夸,没有时念念这样别扭又可爱的反应。



他心口软了下,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之前在电话里原本想跟我说什么的?”



时念念抓了抓头发,掌心顺着贴在脸颊上,呼出一口气:“期末考试,你考了……第一名。”



江妄挑眉,倒没什么多余反应,问:“你呢。”



“并列,第一。”她说。



他一顿,笑了:“这么巧啊。”



时念念表情终于松动,抿着嘴翘起一个弧度:“嗯,所以,明天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以前的江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不过大概是人在这样子没把握的手术前真的会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一些玄学。



听时念念这么说,他便真觉得好像手术成功的可能性高了不少。



他“嗯”一声,说:“肯定会成功。”



时念念出门时已经快要落山,冬天白昼本就短,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没一会儿舅妈就电话打过来。



她当时急的,真是都没有说一声自己就出门了,舅妈这会儿应该是发现了她没在家里。



她走到病房门口,接起电话:“舅妈。”



“念念啊,你哥哥说他带你出去吃晚饭了啊?”



时念念愣了下,低低的“啊”了声。



舅妈又说,“什么时候出去的啊,我都没注意他还来接你了。”



她不擅长撒谎,支吾半天,说:“……就刚刚。”



好在舅妈也没多怀疑,嘱咐了让她路上小心便挂了电话。



江妄坐在床边削苹果,这苹果还是范孟明买来的,他垂着眼,病服袖子卷到手肘,拿着削皮刀削着。



时念念把手机收进口袋后挪过去,和他肩并着肩坐在床沿,看着他削苹果的动作。



苹果皮薄薄的一层贴着果肉,一点没断。



江妄垂着眸问:“你舅妈的电话啊。”



“嗯,哥哥说,他带我……吃晚饭去了。”



江妄扯了扯嘴角笑了声。



“你削苹果……好厉害啊。”时念念说。



他开玩笑:“胆大心细。”



很快削完,还不忘耍帅的把削皮刀在指尖转了圈,看的时念念吓了跳,指尖轻轻一拨,连成一条的果皮就滑下掉到垃圾桶里。



他拿着苹果递到时念念嘴边:“吃么。”



她接过,咬了一口,咽下后又问:“你不吃吗。”



“吃啊。”他凑过去一点。



时念念机械性的怔愣的把手递上去,眼睁睁看着他咬在自己刚才那一口上。



江妄拇指蹭了下嘴角:“好甜。”



大冬天的时念念也不想出去,晚上他们就在医院里一块儿吃了医院餐,其实挺好吃的,没有想象中的寡淡味。



吃完后就已经挺晚了,许宁青像是算好了时间,踩着点回医院接时念念。



“放心吧,手术不会出大问题的。”他在车上跟时念念说。



没怎么起到安慰作用,时念念看着窗外没说话。



车开到家门口。



时念念转头问:“不进去吗?”



许宁青:“不了。”



时念念估摸着是因为自己爸妈也在的关系,她是知道哥哥不喜欢他们的,说了声“哥哥再见”便下车。



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她坐在床沿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到墙上的一点,发呆,以至于妈妈进来时都没注意到。



“想什么这么出神。”许淑问。



“啊。”时念念搓了下眼睛,“没什么。”



“你抽屉里那个手链什么时候买的啊。”



时念念一愣,抬头。



好在许淑只是随口一问,又继续说,语气轻松:“刚才晚饭的时候被你弟弟玩破了,我给你收好放回去了,你看看能不能修吧。”



时念念猛地站起来,发了脾气:“干嘛要动、动我东西啊!”



声音很响,她也控制不住,她从来没在许淑面前这样过,直接把她给吼愣了,愣半晌,许淑骂咧道:“你一个还在读高中的戴什么手链啊,给你弟弟玩一下又怎么了!”



窗户开了条缝,风吹拂起窗帘,卷进冷风。



时念念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干过疯狂的事情。



脾气温吞,受了欺负也好像呆愣的感受不到,甚至于刚才她吼许淑的那次都能算的上她生命中疯狂的事情之一。



月光在门前空地上投下一块冰凉的光亮。



房屋里静谧安静,大家都已经各自回了房间,时念念轻手轻脚的换下鞋子,开门出去了。



江妄看到折而复返的时念念愣了好一会儿。



太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梦境中的景象。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门前,手还握着门把,时念念气喘吁吁,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红着眼眶看他。



“怎么回来了?”他轻声问。



时念念什么都没说,走上前,手臂环过他的腰,收紧力道,将脸埋进他胸膛。



江妄抬手按在她后脑勺上,偏头从侧边看她:“许宁青送你来的?”



她姿势不变,只摇头:“自己。”



“自己来的?”



“嗯。”



江妄缓慢的吐息,把小姑娘推开了点儿,温声问:“到底怎么了?”



他嗓音晦涩沉哑,夹杂了太多的情感与不可言说的情绪,是从来没向其他人展现过的温柔。



如果说期末考了并列第一是一个好兆头,那么手链坏了就在时念念原本就担心的心上重重击了一拳。



她抿着唇没说,摇头,只问:“你怕吗?”



“嗯?”



“明天,手术。”



“不怕。”他笑了笑,捏着她后颈安抚,“没事的。”



“我怕。”她说。



单人病房里非常安静,他们抱在一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说怕的呢,大概是小时候几次看见江抻打母亲之后,大概是发现说了怕也没用以后,大概是入狱看到那些可怕丑陋的面目后。



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才弯下腰紧紧抱住时念念,叹息道:“其实我也挺怕的。”



“不过你来了就好了。”他说。



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离家出走,时念念坐在床边椅子上漫无边际的想。



“你到床上来睡吧。”江妄说。



时念念好笑道:“又不是我、要做手术。”



“你晚上坐着睡么,你这样我都睡不着。”



“我没事儿。”



“那一起睡呗。”他笑着半开玩笑。



时念念抬手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



江妄哪舍得让时念念就这么坐在旁边,可小姑娘也实在是拧,决定了的事怎么说都不会改变,最后也只能由她了。



已经挺晚了,房间只亮了一盏小灯,光线密闭的落在小姑娘脸上。



她就趴在床边,侧着头,尾指轻轻勾着江妄的手指小声说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本就话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讲这次的期末考试,讲完了就讲一讲之前和姜灵在地铁站遇上许志临的事。



小姑娘声音清甜,难得的像个小话痨似的。



“你是不是一紧张就容易话多啊。”江妄好笑的问



“才不是。”她一顿,指尖在他掌心故意掐了下,“我是怕你……无聊。”



江妄笑着没说话。



时念念抬头,眨了眨眼,问:“你是不是,想睡觉了?”



江妄:“没,不困。”



“你快睡。”她说,“明天手术。”



“你亲我一下就睡。”



因为江妄这句话,她不由自主的舔唇,江妄看着昏暗病房里她的动作,淡粉唇瓣上残留一层湿漉漉的水痕,像是欲盖弥彰的蛊惑。



时念念直起身,靠过去,发丝扫在他的颈窝。



刚在她要低头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时,时念念手腕突然被人拽着,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一阵铺天盖地的。



少年身上的味道忽然扑进鼻间,席卷而来的。。



双手被人钳制在头顶,江妄双腿分踞在她身侧,在一片黑暗中俯身下去,挡住了时念念眼中能看到的最后一丝光线。



他低头吻在她的嘴唇上。



灼热的鼻息交错,时念念不自觉扬起下巴攥紧拳头,手腕的经络都因为用力凸显,下一秒就被人更加用力的压制。



江妄一只大掌控制住她一双手腕,另一只手往下摩挲过她的腰。



时念念几乎觉得自己被吻的快要窒息,直到腰间不再隔着布料的触及温热的指尖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江妄…江妄…”她低喃,“你别。”



他喘息急促,眸色深的可怕,理智岌岌可危,哄诱道:“宝贝儿,给我摸会儿。”



时念念闭紧眼,强迫自己去忽视腰上滚烫的触觉,没一会儿还是实在受不了,全身都烫的像是要烧起来,声音都染上可怜巴巴的祈求,因为茫然的害怕还带着颤。



“江妄……不可以的……”



他忽然从她身上起身,飞快的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时念念愣一会儿,才从病床上坐起来,红着脸把方才挣扎时往上缩的胸衣重新扯下来,慢吞吞的挪到卫生间前。



迟疑开口:“……江妄?”



“别说话。”他说。



声线严肃沉哑,难得把所有痞坏的笑意都收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生间门重新拉开,有水珠顺着江妄的脸往下滑,汇聚在他瘦削的下巴上,又坠入衣领。



他叹口气,意味不明道:“迟早得死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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