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说过多少次了，在还没确认来的人是谁之前，先不要......”

  少女眉头微皱，正欲严厉指责的时候，眼前小脸灰扑扑，身材瘦小的少女突然扑到了她的怀中，搂住了她的脖颈，将脑袋埋到了她的怀中撒娇。

  “阿笙的脚步我能听出来的啦！而且，阿笙的气味我是能闻出来的，有种牛奶和面包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

  感受着少女身体的温暖与柔软，笙紧皱的眉头缓和，眼神在少女的话语中一点点变得温和。

  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她时常对外保持冷漠的脸上也会浮现这样的神色，对于危险环境的警惕也缓缓放了下来。

  直到她发觉，自己沉浸在少女的温柔乡时，她才回过神。

  “依，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味道这么重。”

  “才不是，是地窟里面的味道，好多东西放在那里都发霉了！阿笙啊啊啊，这样子说我，我要生气了！”依鼓着小脸，一脸不开心地样子。在看到少女手中的东西后，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欸，阿笙，你手里面是什么？”

  “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吃的干面包，纯小麦做的，还有一小瓶牛奶，配着吃不会噎着。”

  依：“！”

  “阿笙，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你是不是偷偷去抢什么东西了？”

  少女小心翼翼贴近，左顾右盼，小脸上的表情神秘，仿佛要说什么很重要的悄悄话，

  “这很贵吧。”

  “伯爵看我工作做得好，奖励给我的，你不用管，先去洗澡！洗完澡才准吃。”

  “知道了啦......”

  见到少女耷着小脸走向卫生间，笙坐在床铺上，望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思绪一点点放飞，视线也变得模糊。

  对方说的没错。

  这块干面包和牛奶真的很贵。

  她从那两名少女身上的几枚金币就够买这么一大块。

  这种纯小麦的制品，由于小麦产量极其稀少，通常只会是帝国内各大异族中的贵族才享用的起的奢侈品。

  人类奴隶私自去购买这种东西吃都是不被允许的，甚至会被扣上偷盗，非法拥有一笔来路不明的钱的罪名。

  但她所侍奉的血族伯爵是这种奢侈品的狂热爱好者，认为吃这种食物是很高雅的艺术，时不时就会派她去购置这种小麦制品，久而久之，就算她是为了少女去购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刚得来的几枚金币就这样花完了。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懊悔这样的行为，或许有，但她在看到对方小脸上的表情后，发自内心地开心了好一阵，那些负面情绪都统统不见了。

  真奇怪，她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那刻起，本该就是自私自利的才对。

  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在那个阴暗的地窖，为了讨得血族伯爵的欢欣，用一柄小刀杀死了其他所有奴隶的生命。

  那些奴隶中不止有人类，还有着其他的异族，她直到今日，还记得他们临死前的哀嚎，记得自己用小刀刺入他们胸膛时，那惊惧不甘的眼神。每晚入睡前，这些画面都会如同梦魇般折磨着她。

  像她在副本中那样，她只是为了活着......

  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她麻痹自我的理由。

  她为了生存学会了沉默，再如何恐惧，也不会在脸上显现出来，时刻对外保持镇定。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人忌惮她，一旦让那些异族看破她的恐惧，她的下场就会和别的奴隶一样，被残忍地肢解分食，甚至与炼金金属融合，变成解脱都成奢望的工具，或者所谓的‘艺术品’。

  她学会了，让自己在他人眼中时刻保持着价值。

  这个价值，她必须自己赋予给自己，展现给他人，这样才不会像那些麻木的人类奴隶一样，被强行赋予‘价值’，生不如死。

  至少在少女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前，都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后，少女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内，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保持着好奇。

  或许是她太过疲惫了，当晚并未去做什么，只是警告少女不要乱跑，不要打扰她睡觉后，便闭上了眼。

  过往的经历折磨着她，让她彻夜难眠，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些许异样，在轻柔的摇篮曲和温暖的怀抱中，她得以入眠。

  直到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名少女和她一样，都是在意外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本该将对方交给侍奉的血族伯爵，换取对方的青睐和食物，但鬼使神差的，望着少女那张婴儿肥的小脸，和喋喋不休的小嘴，她最终还是将少女藏在了自己的房间中。

  卫生间内传来了淋浴的水声，稀稀疏疏......

  将她的回忆勾向更深处。

  为了陪着她，少女受了不少委屈。

  平日里，在她没回来前，少女想洗澡也不行，因为这会引起宅邸内其他奴仆的怀疑，只能整日待在地窖中。

  为了褒奖她，血族伯爵将这个房间给了她，原本只是杂物间，房间下便是当初她与那些奴隶们厮杀的地窖......

  当晚的哀嚎刻蚀于地窖的墙壁，她和那些奴隶的血染红了地窖，至今血腥味仍散之不去。

  她将少女藏在了地窖，偏偏这样的环境，少女却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每天蜷缩着身体，在地窖中等待着她的回来。

  少女看上去神经大条，乐观的同时又有些傻傻的，但却意外的很乖巧，很听她话，从来没有偷偷跑到外面去过。

  少女知道她很累，没给她添过任何麻烦，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也不会耍小性子，只会将她的脑袋抱入怀中，眼神柔和的望着她，直到她闭上双眼，安稳入眠。

  或许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无聊，或许只是想看着对方的小脸，听对方的声音。

  她喜欢听对方讲故事，

  所以，对方每天都会绞尽脑汁想一个故事，在她想听的时候讲给她听。

  有的很幼稚，像是小孩子听的童话。有的却很深刻，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二人彼此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共同依偎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她也习惯了在白日的疲惫后，在晚上卸去沉重的一切，投身于少女的温暖中。

  不知何时，少女成为了她在痛苦生活中的解药，让她对每一个明天开始有了期盼。

  让她变得不再只有自私。

  可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呢？

  她轻轻摇着头，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她一定，一定会带着少女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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